來啊。我可不想跟小北京一樣吃槍子兒。”
“這你放心; 仗都打完了。”
孫澤哈哈大笑“戰爭是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除非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全都不存在了。那才真是天下太平。”
林蕊推著輪椅下電梯; 碰上芬妮跟蘇木在樓梯口徘徊。
她奇怪道“你倆在這兒幹什麼住院費交了沒有多少錢”
林蕊拿過收費單子看; 頓時傻眼。
大約是她根深蒂固的陳舊觀念; 她一直以為現在看病非常便宜; 卻忽略了根生叔叔經過歷時十多個鐘頭的頂尖手術,又住院一個月觀察治療的事實。
去鎮上衛生院順產生孩子尚且要一百塊起步; 何況是根生叔叔的情況呢。
根生叔叔的三根手指頭; 花費了一千五百塊錢。
“醫生護士一直都沒催。”芬妮低下頭。她清楚這是看在孫教授的面子上,她也從手術後就知道花的錢不少。
她每天晚上拼了命地捉知了猴; 蕊蕊給了她八十塊錢。這都趕上她家一年養的鵝賣掉掙的錢了。
可是比起昂貴的醫藥費,這些根本是杯水車薪。
家裡頭沒錢,倘若有錢的話,她爸爸再生氣也不會拿自己的手指頭開玩笑。
蘇木同情地看著芬妮; 卻愛莫能助。
他跟蕊蕊掙的錢全讓嬢嬢給收走了,嬢嬢也不許他們再去做生意。
林蕊皺眉“這應該是你爸媽操心的事情。”
芬妮才多大,今年不過十四歲,家裡頭大人脫不開身,讓她上來接爸爸出院也就算了,哪裡還能裝死,就讓她空著手進城
“我媽現在下床走路都頭暈,人快熬成幹了。我姐給了我錢。”她掏出個手絹,一張十塊錢,裡頭總共是三十六張。
芬妮沒說出口的是,她知道姐姐在攢自己的嫁妝。現在家中添了弟弟,以後姐姐出門更加不要指望父母能拿出什麼樣的嫁妝。
女人嫁進婆家,沒有嫁妝傍身的話,會叫人戳脊梁骨,看不起。
媽媽在逼姐姐拿錢,但是姐姐並不願意妥協。
從媽媽懷孕起,姐姐就十分不高興。在可見的未來中,弟弟都會是這個家庭沉重的負擔。
前天媽媽讓姐姐掏爸爸的醫藥費時,姐姐就跟媽媽大吵了一架。昨晚快半夜的時候,姐姐才回家,給了她這個手帕。
“我不敢跟我爸說,我怕他會又拿起刀剁掉手指頭。”
好,你們讓我花一千五百塊買手指頭。我不要,我還給你們就是。
林蕊深覺芬妮不是杞人憂天,她懷疑根生叔叔真能做出這種事。
跟桂芬嬸嬸講,同樣無濟於事。
雖然林蕊相當懷疑桂芬嬸嬸是故意不露面,只把小女兒推來頂事;但無論如何,人家一個哺乳期婦女,而且還落了月子病;她也不好意思真拿人家怎樣。
孫澤在電梯門口等得不耐煩,揚聲催促林蕊“哎哎哎,可以了,有什麼不能下去說。電梯都來了三趟了。”
林蕊想到他手上已經漲到四千三的錄影機,頓時感慨。看看,人家兩臺錄影機的差價就能抵得上三根手指頭。
孫澤不明所以,還在一個勁兒揮手“走走走,一起下去。醫院食堂就鴨血粉絲湯泡燒餅不錯,哥哥請你們吃。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飯,才能長個子長身體。”
林蕊皺下眉頭,抬腳朝輪椅走。
林母從病區大門伸出頭,招呼小女兒“蕊蕊,你過來一下。”
她輾轉找到護士,打聽了根生的醫藥費,心裡頭就咯噔。
她跟丈夫都是國營廠職工,鋼鐵廠效益又不錯,醫療費都是廠裡兜著,所以看病對他們來說不存在費用問題。她甚至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這件事。
可根生不一樣,農民沒地方報銷,看病得自己全掏。所以不到迫不得已,農民從不進醫院。
根生住院已經一個來月了。鄭大夫潛意識中認定費用早就斷斷續續交的七七八八。
畢竟,陳家大女兒已經工作兩三年了,每個月都有進賬。
沒想到,除了入院時交的五十塊,根生後續費用一直都沒交。
林母再出來看芬妮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頭哪裡還會沒數。這孩子身上沒這麼多錢,家裡頭沒給她這個錢。
林母摸著女兒的腦袋,輕聲嘆息“也真是的,這不是在為難芬妮嚒。你跟蘇木說話注意點兒。”
春妮初中畢業後就上班,每個月上交家裡二十塊錢伙食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