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彎腰在撿自己掉落的泥人兒。滎陽縣主瞧見後大驚失色,匆忙拉著韁繩欲停下來,然而方才速度太快,此時根本停不下來。
眼見著那孩童已經嚇得呆住,滎陽縣主心下一橫,略微往左調轉方向,縱身從那半蹲著的孩童身上一躍而過。周圍行人徹底呆住,愣愣地看著,忘記了做出反應。
“滎陽!”
她聽到兄長在後面急喊,本欲勒馬停下,然而那馬卻好似受了驚嚇一般,怎麼也不肯停,嘶鳴一聲繼續往前衝——
前面恰有迎親人馬自右側衚衕轉彎而來,滎陽縣主與之撞了個正著,賓士著闖入那熱鬧的隊伍中去。最前排的奏樂之人見此情況,紛紛大驚失色,左右避讓。唯抬著轎子的人躲避不及,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的,最後幾個人索性丟下轎子自行逃竄而去。
轎子裡的蘇琅起初被顛的晃個沒完,後來不知怎的,似乎轎子被人扔在了地上,她一個不慎腦袋磕在木板上,疼的“哎呦”一聲,心下頓時惱火,掀開蓋頭揭了轎簾對著外面就要發作。誰知就見一個丫頭策馬朝著自己的方向撲了過來。
她嚇得面色頓時煞白,心口狂跳,又因為無處可躲,下意識閉了眼睛。
第95章
蘇琅閉著眼睛等待著災難的降臨; 一雙手緊緊抓著花轎的簾子,她心想; 自己今日怕是完了。
然而等了許久,並不曾見有疼痛之感降臨在自己身上。隨著耳畔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周圍似乎安靜了下來。
她納罕著抬眸,入目是新郎趙燁張開雙臂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這個她並不曾見過幾面的男人,她未來的夫君; 居然在這樣的時刻捨身護她。阿孃為她千挑萬選的夫婿; 當真是這世間好兒郎了。蘇琅心上一暖; 暗自慶幸他也並沒出什麼事。
原來不知何時; 她二哥蘇恆縱深躍上了前面那名女子的馬兒,緊緊勒住韁繩; 將馬兒給制服了。
二哥雖然不務正業; 然馬術卻是了得的。故而在這危及時刻; 救了她和夫君一命。
策馬坐在前面的滎陽縣主到如今整個人還是懵的; 直到後面的施景同趕過來,急急喚了一聲:“滎陽!”
滎陽縣主回神; 這才反應過來此時那替她制服烈馬的男子尚在自己身後坐著; 兩人身體貼在了一起,她好像清晰感受到了他因為焦急而顯得十分不穩的呼吸; 熱氣灑在她的後頸,滎陽一時間心跳加速,一張臉瞬時紅了,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謝; 謝謝公子……”
蘇恆心中有怒,又擔心自己妹妹的安慰,哪裡顧得打理她,急忙翻身下馬,跑到轎子前面:“琅丫頭沒事吧?”
蘇琅回神,輕輕搖了搖頭,只面色尚有些發白:“我沒事。”說罷側目看向轉身望過來的夫君趙燁,她羞赧著眸光躲開,垂首用蓋頭遮了臉,只一顆心仍在飛快跳動著,不知是嚇的還是羞的。
施景同翻身下馬,又扶著妹妹下來,兄妹兩個上前對著蘇恆道謝,又對著蘇琅和趙燁致歉。
蘇恆對眼前的兄妹頗有些敵意:“兩位於街上縱馬,還是自行去京兆尹那裡交代吧。”說罷吩咐後面迎親的小廝,“把他們送去衙門,自有人發落!”
趙燁匆忙上前,對著蘇恆低聲道:“我瞧這二人身份似乎不凡,如此會不會惹了禍端?”
蘇恆以前也是在街上游蕩慣了的,可幾時這般擾民?何況,這兩人險些將他妹妹置於險地,蘇恆就更不能忍了。他冷哼一聲:“當街縱馬本就違反了我大衍律例,帶他們去衙門還怕惹什麼禍端?他們非富即貴,莫非我們平南侯府便是好惹的?”
蘇恆此人平日裡吊兒郎當很不著調,今兒個難得發一回怒,倒是讓趙燁也有些嚇著了,便沒再阻攔。
施景同和滎陽兄妹兩個也知自己今日行為不妥,見人來押便沒躲,只默默跟了上去。滎陽想到方才蘇恆的話,又低聲問道:“哥,他說的那個平南侯府,不會就是當今陛下以前寄養的平南侯府吧?”若是如此,那她倆闖的禍真不算小。
押著她的小廝聞此冷笑一聲:“姑娘這時候知道怕了?若你們二人規規矩矩的,何至於有如今這樣的事?平南侯府不僅有陛下撐腰,蘇三姑娘還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你們兩個惹下大禍,若是想善了,只怕難了。”
滎陽垂眸沉默著。
來的時候父王和母妃再三叮囑,新帝雖然是母妃的侄兒,但到底寄養在外,跟先太子不同。故而讓他們兄妹小心行事,莫要撞到刀口上去。可巧,今日還是不小心撞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