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鬆了口氣。
蘇恆又罵罵咧咧道:“今兒個那臭小子和野丫頭著實可惡,幸虧我一路護送著,否則不管傷著了我妹妹還是妹夫,我都跟他們倆沒完!”
“好了好了,一身的酒氣,快下去歇著吧。”鄭氏扶著兒子說著,轉而喊人來攙扶。
蘇恆被扶走後,蘇瑜在邊上坐著,有些欲言又止。
猶豫再三,還是起了身,對著蘇慎和鄭氏屈膝行禮:“三嬸兒,大哥,大嫂,如今琅丫頭已無大礙,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們三思。”
她如今身份貴重,驟然行此大禮,倒讓在場之人一愣,衛綠萱更是親自過來攙扶:“三妹妹這是怎麼了,有話只管說了便是。”
蘇瑜道:“施景同和滎陽兄妹今日的確莽撞,做了錯事,想來諸位多有怨憤,蘇瑜的心情自然也和大家是一樣的。陛下若為著此事依照律例處置他們兄妹很是容易,但如此卻等同與雲南王結怨。咱們蘇家受皇恩浩蕩方有今日,日後也須仰仗陛下聖恩,自當為陛下考量。所以……”
先前因為蘇琅的事大家都在氣頭上,對雲南王府那對兄妹自然多有怨怪,如今蘇琅既然無事,大家也便放了心。此時再聽蘇瑜這麼說,眾人也是如夢初醒。
蘇慎道:“三妹妹為日後國母,自當為陛下和國家社稷考量。陛下對我們蘇家已是恩澤頗厚,咱們只恨不能報效其萬一。如今既然有為陛下解憂的機會,必然不會推辭的。”說完恭謹地看向鄭氏,“不知三嬸之意……”
蘇瑜所言自有道理,何況前段日子陛下剛給蘇恆安排了神策營的差事,鄭氏也是感激不盡的。如今聽了此話,她點頭道:“琅丫頭既然無事,我也就沒什麼可怨的。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忠君之事,這本也是無可厚非。”
今日蘇琅畢竟受驚不小,蘇瑜原本是不好意思跟家人提這些的,不料他們也都能明白自己的憂慮,心上不免鬆了口氣。她道:“既然如此,還要勞煩大哥隨我入宮一趟,稟明咱們侯府的態度才是。這個時候,興許雲南王夫婦也已經入宮了。”
出了平南侯府,蘇慎和蘇瑜同乘馬車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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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已晚,夕陽隱於烏雲之內,周遭也黯淡下來。
雲南王夫婦一入京便聽聞了此事,匆匆入宮,對著陛下和太皇太后賠罪。
長樂宮內,魏丞和太皇太后端坐在高處,雲南王和雲南王妃立與大殿中央,施景同和滎陽兄妹二人也被人給帶了進來。
“陛下,臣教子不嚴,致使險些釀成大禍,如今也不敢為其求情,唯願陛下依照律例,從重處置,臣斷不敢多說半字。”雲南王單膝跪地,脊背挺得很直,英武威嚴的臉上此時滿是誠懇,言辭不卑不亢,鏗鏘有力。
他請罪的同時,眼角的餘光下意識打量主位上年紀輕輕的男子,尚不過弱冠之齡,冷峻肅穆的面上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與穩重,劍眉鳳目,鼻若懸膽,雙目幽遠深沉,靜若寒潭,端坐在那裡之時,雖不言語,卻讓人望而生畏。
這個少年天子,並非乳臭未乾的黃毛小童,先太子魏彥與之相比,不知道弱了多少倍。難怪蟄伏多年,如今年紀輕輕便能安然坐在那把龍椅上。
雲南王在心裡有了定論。
他不是那等野心勃勃,欲行謀逆之輩,然自恃功高,又有兵權在握,斷然不會隨便向人俯首稱臣。譬如先太子魏彥,雲南王便從不曾真的將他看在眼裡。
倒是如今眼前這位新君,今日乍見,雖未曾多說什麼,卻已讓他感覺到那股與生俱來的迫人氣息。當年新君以十萬大軍擊退突厥兇悍鐵騎三十餘萬,一戰成名,他在雲南早有所耳聞,今日得見,果真不曾叫他失望。
只不過,這新君對他這個軍權在握的雲南王是何態度,他如今卻是未曾摸清的。如今少不得試探一二。
他的兒女今日著實莽撞了些,的確該罰。但云南王生性護短,即便要罰,也是他自己回去後親自責罰,斷不願讓旁人動自己的孩子分毫。
既沒有鬧出人命,便算不得大事,陛下對他是存了交好之心還是忌憚,想來從如何處置自己的兒女便能判斷出來了。
一時之間,雲南王垂下眸去,等著主位上魏丞的決斷。
魏丞平靜望著底下單膝而跪的雲南王,面容上令人瞧不出情緒,只膝上被他微微搓揉著的大拇指和食指,暴露了他此時的複雜心緒。
大殿之內寂靜異常,所有人小心翼翼的,謹等著主位上龍袍男子的決斷。
太皇太后自然心疼多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