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青少不了一個沒規矩的名聲。
“起罷。”高煦點了點頭; 神情聲音和熙; 無在外無異,不過卻未見半點熱絡。
這群內宅宮人當中,必定隱藏著紀皇后的眼線,小夫妻很有默契; 雖禮儀到位,但表現得十分生疏。
紀婉青接著抬頭,飛快瞥了他一眼,目中笑意如曇花一現,隨即她肅容,板著臉道:“妾請殿下來,是有要事。”
隨即,她偏首看向張興。
張興是個聰明人,立即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一點沒隱瞞。
他是前殿特地選過來的人,高煦當然不存疑,他劍眉微微一蹙,一貫溫潤的俊臉沉了沉,看向谷富。
谷富已經“噗通”一聲跪下,磕頭道:“老奴糊塗,老奴鬼迷心竅,請殿下恕罪。”
他算是看著太子長大了,主子的性格他很清楚,溫和不過是表面,錯了承認還有生機,若是狡辯抵賴,那是罪上加罪。
谷富其實沒有太驚慌,畢竟主僕二人對這些事心思肚明,高煦從前沒有發作,他認為這次也能輕輕揭過。
只可惜他錯了。
他的主子面色淡淡,眼神很冷,谷富偷偷覬了眼,心頭登時一凜,冷汗溼了裡衣。
“即是事實,谷富便卸了管事一職罷。”高煦聲音不大,卻不容質詢,他簡單一句,便給這事兒畫上了句號。
他看向谷富,“你是母后留給孤的老人,以往也多有功勞,孤不追究你近年的過錯。”
一樁樁一件件,高煦容忍早到了極限,他淡淡道:“只是這清寧宮,卻容不下你,你今天便收拾細軟,孤命人送你出宮。”
所謂出宮養老,這必須是指定地點,以確保谷富無法洩露任何資訊。從前的賞賜,他也可以帶走,日後安居宮外,也算是對得住他母后剛薨那幾年,主僕一起走過的艱難歲月。
大冬天裡,穿堂冷風嗖嗖,谷富趴跪在地上,出了一頭一臉大汗,到了這等要緊時刻,他渾濁多年的腦子陡然清醒。
“老奴謝主子隆恩。”谷富頗為了解太子,這是他最後的機會,若沒有把握住,善終怕就撈不上。他哆嗦了片刻,最終磕了個頭,顫聲應了。
他不滿十歲淨身進宮,四十多年過去,這個金碧輝煌卻又暗潮洶湧的宮殿,早已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待在裡面的時候偶爾嫌棄,如今一朝被剝離,他一夕像老了十歲。
太子妃為他所“不喜”,因此高煦一眼未看紀婉青,只淡淡吩咐一句,“內宅大管事一職,由張興接任,總理諸般事務。”
話罷,他直接站起,欲轉身離開。
“殿下,請留步!”
紀婉青上前一步,擋在他跟前,微微一福。
高煦微微蹙眉,面上未見怒色,語氣卻淡淡,“太子妃有何事?”
顯然,他很明白紀婉青折騰出這麼多事的意圖,卻完全沒有打算遂她的願。
紀婉青抬起頭,直視他一雙黑亮有神的眼眸,朗聲道:“妾身既忝居太子妃之位,如今願為殿下分憂,掌清寧宮後宅之內務。”
她也不迂迴,直截了當說出自己的目的。
“後宅內務繁瑣,太子妃年輕,還是讓底下人操心罷。”高煦一句話否決,他是清寧宮頭一位,他不答應,紀婉青費盡心思擼了谷富也白搭。
“非也。”
紀婉青毫不退讓,立即接過話頭,“天分陰陽,人分男女。乾道成男,在外開拓而掌外事;坤道成女,持家守業主理內務。”
“此乃正道也。”這話出自易經,是傳統思想文化的根源所在,自然沒有人能說不對。
高煦沉默了,但理論是理論,實際操作是實際操作,他不點頭,紀婉青道理說破天,也無可奈何。
不過她微微一笑,卻道:“陛下千挑萬選,方賜婚於殿下與妾身,想必對妾身的品行與能力,是持肯定態度的。”
“妾身雖年輕,但對這些許內務,還是能遊刃有餘。”既有理論,能力也被肯定,而且這肯定的人還是皇帝,再推脫不讓紀婉青接掌內務,就不妥當了。
穿堂一時死寂,只有冷風吹過時,微微的嗖嗖聲。
太子明顯沒有交權的意思,太子妃竟直接上前去要,據理力爭,字字句句,叫人無法駁斥。
這對天底下第二尊貴的夫妻,視線碰撞,一時火花四濺。周圍宮人太監偷偷退後兩步,以免遭了池魚之殃。
其實,關於細節方面,小夫妻並沒過通氣,高煦事前也不知道,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