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轎輿便抵達坤寧宮,紀婉青這是平生第二次到這地方,與上次徒步而行許久不同,這次轎輿直接抬進宮門。
守門小太監遠遠見了,便已奔進去通報,紀婉青剛下了轎輿,便有大宮女迎上來,“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請。”
這宮女紀婉青見過一次,便是上次替她引路的杏衫宮女,名翡翠,是皇后的貼身心腹,她面對太子妃,依舊動作不緊不慢,態度不亢不卑。
紀婉青頷首,對於這些個皇后心腹,她不刻意得罪即可,討好就不必了,沒的自降身份。
她緩步入了西暖閣,便見紀皇后笑吟吟坐在炕幾一邊,態度甚至比上次還要熱情些,不等她微微福身見禮,便立即叫起。
“你這孩子,何須多禮?”
皇后一邊招手示意紀婉青到近前來,一邊吩咐翡翠搬個椅子過來,就放在她下首,“咱娘倆正好坐得近些說話。”
紀皇后是高煦繼母,從禮法來說,這娘倆說得一絲不差,但偏偏這繼母子之間暗流洶湧,欲除之而後快,這過分熱情,就顯得很詭異了。
紀婉青不動聲色,微笑謝了恩,在翡翠指揮人搬來的楠木圈椅上坐下,任由皇后握住她的手,熱情地拍了拍。
皇后不懷好意是必然的,只是該如何應對,還得等對方發了招才能下決定。
“唉,”皇后嘆息一聲,“你這孩子莫要怪姑母,姑母惦記你的親事,那日陛下來了,便順道提了一嘴,不想陛下卻覺得你是忠良之後,正好賜婚當了太子妃。”
這鬼話誰也不會信,皇后心知肚明,不過,她也就睜著眼睛說瞎話,隨意給個能接話題的說法罷了。
果然,她隨後話鋒一轉,便問道:“婉青,太子殿下待你可好?”
來了。
紀婉青心念急轉,面上已經帶上幾分黯然,垂首道:“殿下,殿下他……”這模樣,當然是表示不好的。
路上,紀婉青其實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太子對她還算不錯,但她絕不認為能讓皇后知悉。
一個不如意的太子妃,利用價值總比得寵時小得多,對方期望值小了,對她有益無害。
大婚前,紀婉青曾分析過坤寧宮與東宮的狀況。她認為,這兩邊都是能耐人,自身籬笆扎得嚴實的同時,也會往對方宮裡放探子。
兩者相合,結果肯定是彼此都有探子在對方宮裡,但人數必然極稀少,不起眼,只能徘徊在最外圍。
這種情況下,高煦日常待她如何,皇后是不可能清楚的。
她姓紀,是皇后硬塞進東宮的,太子不喜很正常,只要再把神傷失意再演得逼真一點,糊弄過去完全沒問題。
果然,皇后細細打量紀婉青,見她即便強打精神,嬌美的面龐依舊難掩疲憊失落,更確信自己先前猜測沒錯。
不如意也好,不如意便更容易心思浮動了。
紀婉青固然聰慧,但到底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子罷了,皇后已提前準備妥當,她自認勝券在握。
“唉,是姑母不好,若非姑母多嘴,也不會害你陷入如此境地。”
皇后長嘆一聲,接著便轉入正題,她一臉正色道:“如今,姑母少不得描補一番。”
“描補?”紀婉青困惑抬眸,心底卻冷嗤一聲,正戲要上演了。
“沒錯。”紀皇后垂目盯著她,紅唇勾起,“皇太子身體羸弱,想來天不假年。”
這話的意思是,太子這虛弱的身體,估計是活不長久的。
紀婉青聞言當即大怒,她固然不樂意嫁給太子,但如今不嫁也嫁了,在古代,夫婿對女子的重要性不言自喻,皇后剛算計了她的婚事,如今又當面詛咒她快當寡婦?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紀婉青俏面緊繃,帶了一絲薄怒,“殿下身體固然不佳,但未必不能長壽。”
她這是真怒,也是一個正常新婦該有的反應。
紀婉青這反應,正在皇后的預料之中,她不以為忤,笑了笑,不疾不徐接著說:“你也不必生氣,姑母只是不忍你一輩子獨守空房,這不是替你想辦法了嗎?”
“想必你也知道本宮與太子不和,兩者不能相容,若你協助本宮打探東宮訊息,事成之日,本宮便安排了換個身份另嫁,如何?”
開場白已經說完,紀皇后利落說出她的最終目的,她居高臨下俯視紀婉青,面上假意的親切笑容漸去了,一雙鳳目隱隱帶著威逼。
紀婉青很聰敏果斷,在爭產一事表現可圈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