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當時是真的被嚇蒙了,要知道,楊柳村和楊樹村雖離得極近,可到底相隔了一段路,尤其離大青山山腳略遠。像那一年鬧狼災,他們那頭聽是聽說了,卻壓根就沒往心裡去,只因村裡從未出現過野獸的身影。
然而,這才嫁人不久,就冷不丁的看到兩頭野獸進了門,秀娘這心是砰砰直跳,一整晚都縮在她男人身後,連肉都吃不香了。
二山一臉的無奈,只得早早的把她送回房間,叫她老實待著,心下卻在發愁明個兒他出攤了該咋辦。
不想,二山還沒琢磨出法子來,他娘卻是逮著了機會,打算趁她心緒不定的時候,先把銀子哄到手,眼巴巴的瞅著二山去堂屋幫著收拾東西了,她趕緊一個閃身溜進了秀娘屋裡。
這會兒,秀娘正點了油燈,拿出今個兒下半晌還沒完成的一個抱枕縫著。
“這啥玩意兒?”大伯孃瞅了兩眼就放棄了,趕緊說正事兒,“銀子呢?你大嫂都給我了,只你這般摳門,非要自個兒捏著不可。你知不知道三山子唸書多費錢?筆墨又快用完了,你趕緊拿銀子,我好抽空再往鎮上去一趟。你也別心疼,回頭等三山子考上秀才當了大官,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秀娘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大伯孃又說了兩句,秀娘索性將手裡的東西往旁邊的籃筐裡一甩,擰個身直接撲在了炕上,臉朝下嚶嚶的哭了起來。
“你這是幹啥?!”大伯孃氣到了,“我說你甚麼了?不就是叫你供著小叔子唸書做學問嗎?這要是用你的嫁妝,或是你賺來的錢,委屈一下也就算了,那本來就是老周家的錢!”
“王秀!”
“你給我起來,死丫頭你越來越能耐了,以為自己還是王家那個嬌氣的小丫頭?你已經嫁人了,是我老周家的人,別給我玩在家時的那一套!怎麼著?真指望我瞅著你哭兩聲就心軟了?拿銀子出來!”
秀娘才不管她說甚麼,只把頭埋在被子裡,嚶嚶嚶的哭得起勁兒,完全是一副受盡了委屈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媳婦兒模樣。
二山子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當下,他的臉就沉了下來:“阿孃,你在做甚麼?”
大伯孃沒想到他回來的那麼快,心下一驚,旋即卻是非但不心虛反而怒了:“我做甚麼?我能做甚麼?你媳婦兒都快爬到我頭頂上屙屎撒尿了,你說我能做甚麼?做婆婆做到這份上也是夠了,我當初咋就瞎了眼允了這門親事呢?二山子,你索性給我休了這個死丫頭!!”
秀娘忽的哭聲一頓,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望著二山子,張了張嘴卻甚麼話都沒說,只是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其實,今個兒大伯孃要是說周家阿奶給她氣受了,或者乾脆就是作踐她了,二山子絕對半點兒懷疑都沒有,立馬就信了。問題在於,秀娘不是周家阿奶,別說欺負正經婆婆了,她連家裡最小的三囡都是好聲好氣說話的,哪個人都沒欺負,自個兒還長著一副好欺負的模樣。哪怕老話說,人不可貌相,可事實上她的確啥事兒都沒做。
二山子都快氣瘋了:“當初叫我娶秀孃的人是你,如今叫我休了她的人還是你。那好,你要是非要我休了她,咱們明個兒就去王家,叫王家人說說,到底這事兒該咋辦!!”
大伯孃直接被氣得兩眼翻白。
王家人會怎麼說?呵呵,王家人啥都不會說,他們只會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抽!當然,挨抽的人絕不可能是秀娘,甚至連二山子都不會有事兒,到時候倒黴的人只會她!
“我這就去跟阿爹說,明個兒這攤我不出了,我領著你們倆一道兒去王家。是打是罵我都受著,要是這還不行,你索性連我一道兒轟出家門得了!”二山子也是真氣狠了,他如今格外能理解自家阿爹當初忍不住動手揍他孃的事兒,實在是講不通道理又想落個清靜,不動手還能咋樣?
當下,不等他娘開口,二山子轉身就去尋了他爹,在他娘追上來之前,將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
其實也沒啥好說的,甚至連問都不用問,鐵定又是為了錢的事兒。
總的來說,倆人其實都有錯。這當婆婆的搶兒媳婦兒的銀子肯定是不對的,可問題是,這年頭流行的是公有制,媳婦兒除了從孃家帶回來的嫁妝外,其他的錢,包括之後私底下做繡品賣得的那些錢,本質上都是屬於婆家所有。所以,一般情況下都不是婆婆要求媳婦兒拿錢,而是媳婦兒會主動將錢上交。
問題出在周家這頭跟旁人家不同,是當家做主的周家阿奶先允許大金和三囡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