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進院子看見了裡頭的情形,傅家小倆口就愣住了。
孟秀才這個二進院子是張掌櫃幫著置辦的,當然他本人也是來瞧過以後才定下來的,只不過之後院子被周家阿奶強行接手歸整卻是誰也不曾料到的。在孟秀才看來,左右他對於這些個事兒都不在乎,周家想叫自家姑娘往後住得舒心一點兒也是可以理解的。張掌櫃想得就更簡單了,本身這也沒他的事兒,他是出於好意幫忙的,既然有人願意代勞,他幹嘛要反對呢?
於是,整個院子就翻天覆地了。
買下這個二進院子只花了一百兩銀子,裡頭倒也有家舍,那是前任主人不要了留下來的,除此之外還真沒啥看頭。試想想,灰撲撲的牆面,陳舊的院落,有什麼值得期待的?起碼光看外頭是完全想象不出裡頭會是這般情形。
傅家小倆口都愣住了。
這院子裡鋪的青磚已經夠叫他們吃驚了,還在第一進院子裡移植了一棵看上去就有些年頭的石榴樹。這也罷了,誰會想到單是嫁奩就鋪滿了院子和廊下,且還是從前頭一直鋪到了後頭,滿滿當當的,看著就叫人心生羨慕。
彼時,傅家小倆口還不曾認清楚事實,一個道:“鄉下人就是不懂事兒,嫁妝箱子弄得好看有啥用?也不知曉在裡頭裝了青菜還是蘿蔔。”另一個道:“憑它是什麼,至多也不過鄉下玩意兒,有什麼稀罕的?”
似是故意如此,傅家小倆口壓根就不曾刻意壓低聲音,似是等著旁人主動附和。
可惜,結局並未如他們所料的那般,或是權當沒聽見,或是直接嗤笑著望向他,更有人索性同身畔的人放聲說笑,還時不時的衝著他指指點點。
傅家小倆口原就剛丟了人,這會兒更是連氣帶羞的,正要開口呵斥,卻已經走到了喜堂前,細細一看,卻瞬間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般,徹底沒了言語。
託周家阿奶的福,這個不過價值一百兩銀子的二進院子,光是重新修繕以及傢俱擺設就花了四五百兩銀子,且一些價值比較高的嫁奩早先就被送到了屋裡,這會兒正敞著蓋子任人觀賞。
儘管傅家小倆口人品不怎麼樣,不過畢竟出身小康之家,這點兒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只粗粗一掃,就知曉自己先前看走了眼,又瞥了眼那些一臉看好戲神情的同窗以及鄉下人,登時倆人皆漲紅了臉,卻已無力反駁。
除了這倆人外,觀禮賓客之中也有個別面色有異。
周芸芸的生母李氏是拖著周家大伯孃一道兒來的,倆人倒是真沒任何鬧事的意思,只是過來瞧熱鬧,外加蹭一頓飯吃。只是,喜宴尚未開始,倆人卻皆變了臉色。
李氏自是懊悔的,別看她如今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可那也僅僅是如今罷了。她後來嫁的人大了她足足二十五歲,雖說這幾年身子骨瞧著還行,可往後呢?等她五十歲時,那人都已經七十五歲,可不得她日夜伺候著?
比起伺候那老頭兒,更叫她害怕的是將來老頭兒走了以後怎麼辦,五個兒子只是說起來好聽罷了,可就連最小的兒子在她嫁進門之前都已經娶妻生子了,論感情能有多少感情呢?怕別是老頭兒這廂一闔眼,她那廂就被逐出家門了。偏生,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她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孃家是靠不住的,如果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把將來的生計全託在孃家身上的話,那她是真的白活這把年紀了。更要命的是,她既已再嫁,就跟先頭的夫家沒有任何關係了,哪怕將來真的被逐出了家門,她也不可能再叫前頭的兒女養活她。
好好的日子就給過成了這般,怎叫她不懊悔萬分呢?
比起李氏,周家大伯孃何嘗不滿心悔恨。她原就是想借著結親的便利,好叫孟秀才繼續教導她的三山子。結果,孟秀才真的搬到縣城來住了,看這樣子周家阿奶該是出了血本的。目的全然沒達到,還將自己折了自己,雖說周家如今尚未明確表態,可想也知曉,那裡終究是容不下她了。
怎麼辦?怎麼辦?!鬼知道該怎麼辦!!
窩了一肚子的火,周家大伯孃只一臉扭曲的盯著緩步走入喜堂的一對新人,恨不得一切從頭開始。
撇開這倆懊悔不已的,老丁家母子倆的臉色更加不愉。
周家統共仨姑娘,丁家娶了其中的老大周大囡,孟家娶了老二週芸芸,剩下的老三因為年歲尚小還沒什麼動靜,可甭管怎麼說,仨姐妹既是同輩又是年歲相仿的,無論怎樣都該一視同仁才對。
當然,叫人家完全一碗水端平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手指尚有長短,人心自也是長偏的,可就算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