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伯顯然沒想到素來不擅長言辭的兒子,冷不丁的說出了這麼一長串話,登時有些回不過身來。
卻聽二山子又道:“要是阿孃這人跟以前那三嬸子一樣,阿爹你就是把她休了我都沒話說。可她還行罷?起碼她不會跟以前三嬸子那樣狼心狗肺吃裡扒外,連芸芸和大金都能丟下不管,一個人跑了……”
也許周家大伯孃並不是好人,可仔細想來她也的確沒幹啥壞事。
之前,甭管她抱怨了活兒太多、阿奶處事不公道等等,說白了,抱怨那就只是抱怨而已,哪怕她暗地裡嫌棄三房,實則卻從未做過對家裡人有害的舉動。
真要說起來,她給周大囡的衣裳、料子都是周家阿奶給她的那份,並不屬於周家的公產,嫁妝之類的也是王家準備的,跟周家無關。倒是先前周大囡吃白食一事,的確是她的錯,可就連不曾親眼看到這一幕的周家大伯都明白,這事兒鐵定是周大囡不要臉面,絕不可能是他婆娘主動提出不收錢的。
再仔細一想,周家大伯被說服了:“是,我承認你說的也沒錯,你阿孃小毛病一大堆,大毛病倒是沒啥。可你想過沒有,像你以前三嬸子那種人本來就少,就你阿孃那脾氣,一次兩次的,我能忍著,次數一多誰耐煩伺候她?欠她的?”
見二山子不吭聲,周家大伯長嘆一口氣:“兒子喲,這過日子不是搭臺唱戲,你以為非要分出個長短來?對,就算你阿孃沒啥大毛病,可她煩人呢!你老子我的日子已經過成這樣了,我真不想你也這樣。”
最終,倆人誰也不曾說服誰,只能無奈的各退一步,先緩一緩,過兩天再做決定。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的變化會是這般的戲劇化。
正常情況下,相看定親都是男方主動的,當然不會明著來,多半是打著問候的名頭,去女方家裡做客,或者去女方近親家中拜訪,藉著機會悄悄的打量一眼。若是滿意,這親事就成了,即便沒成,也會送上相應的糕點果子。
然而,因著周家太忙了,同時也因著周家有一位彪悍至極的阿奶,她直接做了個坑死孫子的決定。
叫人家姑娘來周家幫忙做飯。
當然,幫忙做飯僅僅是個藉口,不過是因為以往做飯的婆子裡頭,有一位跟那個葛家村姑娘七歪八拐的能攀扯上一點兒親戚關係,正好但凡來周家幫忙做飯的都能在這裡吃兩頓,素日裡也常有婆子帶上自己女兒、兒媳過來一道兒忙活。
這個藉口還是勉強合適的,就是那位姑娘有些一言難盡。
最初受到驚嚇的,就是幾乎常年不出門的周芸芸。那會兒,已是傍晚,她熬完了明個兒要用的湯底,也做完了今個兒的晚飯,盤算著家裡人也該回來了,一扭頭就看到有倆人遠遠的朝周家走過來。
仔細一看,一人是最近常來周家幹活的林婆婆,另一個遠遠瞧著不大真切,彷彿該是沒見過的。
不多會兒,那倆人就走到了院門口。
林婆婆暫且不提,她身邊的姑娘家,周芸芸可以確定從未見過。只瞧著又黑又壯,結實得不得了,甚至可以說是膀大腰圓膘肥體壯。
“芸芸在家呢!你阿奶呢?回來了不曾?”
這會兒,周芸芸已經起身迎了上來,跟林婆婆打了聲招呼,道:“就快回來了,婆婆來屋裡坐會兒?”
“沒事兒,院子裡站會兒就成。來,芸芸你瞧,這是我孃家堂侄女,我想叫她過來一道兒幫忙,她力氣大,幹活又勤快,先來問問你阿奶成不成。”
周芸芸眼神有些漂移,也不知曉是否是自己多心了,總覺得林婆婆這話意有所指。不過,這事兒原就無需她來做決定,因此她只笑著叫林婆婆再等會兒,左右阿奶他們也該回家了。
結果,先回來的卻是周家大伯孃和二山子,緊隨其後的則是領著一群鵝的三囡。
見家裡來了生人,幾人皆微微一愣,好在林婆婆對於周家人來說都不陌生,打了個招呼後,就留下大伯孃陪著林婆婆說著話。
還真別說,不單週芸芸覺得這事兒怪異,就連周家大伯孃這心裡都是一跳一跳的。林婆婆她實際上並不姓林,林是她的夫姓,她孃家姓葛,家住葛家村。
葛家村當然也有外姓,不過大青山一帶,姓葛的基本上都是出自於葛家村的。偏巧,前不久周家大伯才透露過口風,意指周家阿奶中意葛家村的一位姑娘,誰知今個兒林婆婆就上門了,還帶來了她孃家侄女。
真有那般湊巧的事兒?
旁人也就罷了,反正周家大伯孃她完全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