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沒扣下她婆家的聘禮,多的是人家扣下聘禮讓閨女穿著舊衣嫁人的。
道理大家都懂,可週家大伯孃這不是有苦說不出嗎?聽得這話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掰扯:“到底是咱倆的親閨女,出嫁時連身新衣裳都沒有……”
“想要衣裳那就拿你的給她。不然,你就去跟阿孃要料子。”周家大伯在對周大囡的事情上尤為缺乏耐心,撂下這句話就走了,完全不管自家婆娘的臉色有多難看。
周家大伯孃面色煞白,她這副模樣嚇得剛從灶間出來的周芸芸一個激靈,好懸沒給直接又竄回灶間去。
“芸芸。”大伯孃回過神來,急急的喚道,“你先前做衣裳還有剩下的料子嗎?我記得你是拿整匹料子做的,剩下的勻一些給大伯孃可好?”
衣裳料子向來不被周芸芸所關注,因而聽了這話後,她只茫然的道:“我不大清楚。衣裳是大堂嫂幫我做的,料子應該是由阿奶收著罷?反正我房裡是沒有料子的,連一根針線都沒有。大伯孃你要是急著用,不如去找阿奶要。別看阿奶素日裡總是兇巴巴的,其實她人可好了,一貫都是面冷心熱的,最講道理也最好說話了。”
講道理……好說話……
有那麼一瞬間,周家大伯孃是懵的,周芸芸嘴裡的阿奶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位嗎?如果是真的,那她們裡頭鐵定有一個瘋了。
“呃……那我待會兒去找你阿奶。芸芸你去忙罷!”
又是一無所獲,周家大伯孃都忍不住要以頭搶地了,虧得這會兒她家倆大小子回來了,她只忙不迭的迎上去便道:“大山、二山,你倆最近得空不?我想來想去,大囡終究是咱們家的人,啥都沒給就這麼給攆出去了也實在是不妥帖。要不你倆抽空上山砍些木頭回來?旁的也就罷了,好賴給她打幾樣家舍。”
周大囡要的嫁妝多,大伯孃盤算了半晌還是覺得家舍比較容易,木頭上山就有,斧頭可以直接拿周家的來使,鋸子、釘子家裡也有,阿奶摳歸摳,卻不會啥事兒都盯著。只要木工活兒,周家男丁基本上都會一些,好壞且不論,左右結實耐用就成。
不想,大山搖頭道:“都嫁了還多事兒?叫她男人上山砍樹做唄。”
二山也不贊同:“阿孃,從開春到這會兒,我壓根就沒歇過。眼瞅著下個月就該收土豆紅薯了,再往後更是秋收了,你就不能讓我歇兩日緩緩勁兒?”
周家大伯孃登時沒了言語。
可不是嗎?開春那會兒因著土地尚未化凍,周家大伯帶著一溜兒男丁天天往田間地頭跑,等好不容易化凍了,又忙著春耕播種。還有周芸芸也沒消停過,一會兒要稻田養魚,一會兒折騰端午粽子,雖說她想的都是賺錢的好法子,可架不住真折騰人。再有,先前日子阿奶又買地打算得閒了就多造幾間房舍,還打算搭一排牲口棚子、打井之類的,這些活兒都還沒幹活,這會兒居然又添了事兒。
大山二山性子都直,兄弟倆連個彎兒都沒轉兒,就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最終,周家大伯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倆兒子往堂屋裡,她則滿臉淒涼的立在院子裡,完全不知曉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想了好一會兒,大伯孃還是不死心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屋裡尋了她么兒。
三山子倒沒拒絕,當下就點頭應道:“成,那我明個兒就去跟孟先生支會一聲,先幫阿姐把家舍打好了再去進學。”
“不成!”大伯孃忽的悟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如今能倚靠的除了三山子還有誰?周大囡的性子擺在那兒,能威脅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除非能離開楊樹村,不然怕是這輩子都逃不過了。
想清楚後,大伯孃果斷的開口:“三山,娘往後能靠的也只有你了,你記得千萬要好好唸書,要爭氣一點,回頭等考上狀元,帶上娘去縣城裡享福!”
三山子雖略有些茫然,可他是個孝順孩子,聽了這話只乾脆利索的答應道:“嗯,我一定會好好孝順阿爹阿孃的。”
然而,就算三山子有這份孝心,卻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入夜回了房後,大伯孃索性跟自家男人道:“我明個兒想回趟孃家,成嗎?”
成,有啥不成的。
周家大伯隨口答應著,旋即倒頭就睡,不一會兒便鼾聲震天。大伯孃看著睡得噴香的自家男人,心頭五味雜陳,且越想越覺得悲涼。待天亮後,徹夜未眠的她索性早早起身,連早飯都未用,就急匆匆的回了孃家。
這事兒必須要了結,越早越好。
的確,大伯孃雖不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