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王相公和朱輔公坦然地開口為謝丞公分辨,連雍容坐在他身邊的陰後也開口,為謝丞公分辨了幾句。
新上任的,站在這一群老中年當中,分外年輕的衛弼公更是率直而粗疏地勸諫道:“啟稟聖上,單憑這般些許證物就認定丞公謝氏有謀害聖上之心,真輕率也。若是如此便要判定丞公謝氏之罪,那麼從宮廷之中些許流出宮外的御用之物,竟是能判定宮人裡應外合,有謀害聖上之心了?”
“容我直稟聖上,今日此襲擊從前到後皆透著一股子精心謀算之氣息,最駭人聽聞的當屬那突然炸開的火藥之物,此乃我大丹諸氏未曾掌握過的殺傷之技,其威力之大,絕不容小視。此等殺傷技術若是不能握在我大丹朝廷手中,我朝危矣。我等現在該做的,就是循絲索驥,將這幕後兇手揪出,分屍十八段,連夷九族,以儆效尤。”
“不論是誰人,竟膽大包天,敢幹擾我衛氏傳承,我衛氏絕不會放過此事,不死不休!”
衛弼公衛二郎的話就透著那麼一股子粗暴凜冽的味道,這常年在邊疆震懾強敵的衛二郎對當朝天子哪裡有多少尊敬樣子,一番話只將澤帝激得臉色泛白,看上去竟沒有一分血色,即使他直挺挺坐在在場唯二的高椅上,也不能掩蓋住他軀體的顫抖。
這是,這分明是一群位高權重,卻目無聖上的,亂臣賊子!
陰後面上還有著幾分驚魂未定,但不論誰看見她,都會覺得這位皇后的表情是更近似於愉快的,她溫柔地開口道:“若無丞、相二公打理朝政,輔、弼二公護衛邊疆,我大丹朝如何能有如今盛景。丞公乃我大丹朝國之棟樑,我與聖上一向對丞公分外信任,聖上也是一時氣怒出言,心下又怎會當真質疑於丞公。有諸公在此,通力合作,此事定有真相大白之時,也還這許多無辜受傷者一個公道。”
陰後這是明明白白的在刷輔弼相丞四公的好感。誰不知道太子昭如今已經快要被廢實在了,為人親母的皇后跟澤帝之間哪還能有和平關係可言?
幸好如今澤帝還不曾明確提出要立二皇子為太子,否則陰後很可能當眾就撲上去撓死他。
帝后之間,陰冷的火花四濺。
“……皇后說得有理。”澤帝終於如此說。
身為天子本該貴絕天下,只可惜,身為大丹的天子,受限實在太多了。
朱輔公站了出來,一張大圓臉笑呵呵,十分圓滑地說道:“還請聖上暫且息怒,今日這些膽敢來搗亂的人,不過是一些想要擾亂我大丹朝秩序的宵小之輩,根本不足為懼。只需追根究底,我等定能查出個結果。依老臣所想,此人很可能是舊朝遺族,竟是看我大丹繁盛,拼盡心機想要擾亂我等心神,令我朝君臣之間生隙罷了,若是聖上震怒,反倒著了他的道。”
“輔公說得有理。”在場眾人紛紛附和。
謝丞公肅容道:“如此,此事追查便由弼公領人負責罷。今日諸多觀禮人群無端受累,事情竟似與我謝族有干係,為免嫌疑,我謝族諸人便不摻和進此事當中。至於後續安撫諸家傷者事宜,就交託與相公安置。”
王相公拱手道:“丞公放心,定不負所托。”
……
輔弼相丞四公一陣商議,很快就定下了諸般處置議程,呈報澤帝知曉。澤帝並無異議也無法有異議,既然事情已經暫告一段落,便說了些勉勵話兒,安撫了受傷百姓一番之後,攜皇后起駕回宮。
雖然襲擊者都已伏誅,衛氏這一場本應莊重、肅穆完成的祭禮,終究已經是被擾亂了,專程趕來觀禮的世家子弟們在混亂中受了傷的當真不少。
這些世家雖然並不如四姓根深葉茂,但他們撐起了整個大丹的中層世界,絕不是四姓可以輕忽對待的。
朱衛王謝四公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議定,將在接下來的數日裡,共同派遣子弟,備厚禮一一上門慰問,安撫這些家族因為這一回的混亂、因為子弟的折損而產生的不滿。
華苓覺得,從這些處置裡可以看見朱衛王謝四姓的格調,只要保持著這樣警惕、謙和的心態,不論外力如何幹擾,朱衛王謝四家都必定還未到衰頹之時。
只是,看著被收集起來的那幾段青布條和短匕,她的表情禁不住沉鬱了下來——已經是第二次了。
大郎曾經說過,他乘坐樓船遇襲的那一回,船上那些忽然叛變的侍衛,臂上也會綁著青色布條,使用的武器也是謝家本身的武器。
謝家制式的武器都是有特徵的,從選用的材料,到鍛造手法,到武器形態和家族標誌,全都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