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邵在此是為何?我是聽說,你將華邵軟禁在府中,可真有其事?”三十二叔公沉聲問。
謝華德朗笑了幾聲,搖頭道:“三十二叔公定是聽偏了,德冤枉得很。華邵是我們謝氏大房家主,身份貴重,我如何會軟禁於他。華邵天資不錯,便是在人才濟濟的族裡,也是百裡挑一的優秀子弟了,名聲甚高。我是打算將他培養成我的繼任。這些日子,華邵是隨在我身邊進習罷了。——華邵你來說說,事情可是如此?說是我要對華邵不利?這話誅心得很,是要在我謝族子弟之間挑撥離間啊。”
華德既然如此說,所有人的視線便都看向了大郎。
大郎四平八穩地坐著,含笑道:“正是如此。這些日子手頭上事情忙碌,我竟是忘了往家裡傳些個口信兒,叫家中妻兒弟妹都擔心了。並無甚大事的。”
這話也是說得安穩平和,並無異狀。
華苓輕輕挑了挑眉。這也真是有意思,有時候,事實如何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話如何說。
“便是如此。華德是我親孫,他的為人我最是知曉的,怎會對族人不利?闔族人命他為族長,自是要領著我族越發繁榮昌盛的。”三十七叔公樂了,高聲說道:“華邵小子,雖然你有個當過丞公的爹,這可也不代表你就能作下代丞公。你爹當時所作所為,可是有許多不當之處。既然跟在華德身邊學,你就好好學,仔細學才是。力爭上游。”
大郎重重點頭道:“三十七叔公教訓得是,邵必不敢輕忽了事的。”
車氏笑呵呵地讓兩位長輩坐了上座,呈上了好茶水,笑著說道:“前日裡得了訊息,說是兩位長老要下金陵來,夫君與妾身都是歡喜得很。忙忙叫人預備起來了,就怕怠慢了長輩客人。兩位長輩、幾位族弟、族妹,若是招待上有甚不周到的,只管說來。”
“嗯,我瞧著都甚好。華德是個能耐的。”謝昆墨倒是很滿意,看華德與車氏這一對孫兒孫媳順眼得很,很捧場地又說道。華德是他直系親孫,在他膝邊長大,原本是次孫,誰能想到今日能有如此造化。
既然當事人華邵都如此說了,原本為興師問罪來的謝昆堰也不會再大肆問責,畢竟,到頭來還是一族人,年輕孩子們之間能夠將矛盾自行處置完,叫族裡保持安定,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兩方都是著意配合著說話,你來我往的,華苓冷眼看著,這些姓謝的郎君們倒是和諧得很了,漸漸也算得賓主盡歡。不多時,便有廚下僕婢來問,已是晚食時分,可要立即將宴席送上來。
“瞧我這口開了就停不下來,怠慢長老們與幾位族弟妹了,大家夥兒,這便移步偏廳罷,家裡是早三日就備下了接風洗塵宴,什麼都是上好的。”
華德兩夫妻將客人們都請到偏廳去,大家都是笑容滿面的,看著越發和諧了。
華苓微微蹙眉,看了大郎幾眼,當哥的卻並不曾多看她幾眼。
車氏領著兩個嫡女、兩個庶女將華苓讓到了女客桌,一家母女就陪著華苓一個女客用宴。
延樂坐在華苓旁邊,親暱地拉著華苓的手笑道:“離上回相見又是好幾月,侄女很是想幾位小姑姑呢。苓姑這回既然來了金陵,不若便在我們家住上一陣子才回去罷?家裡什麼都是有的,金陵又有這樣多的好玩物事,日日各家都有宴會,必不委屈了小姑姑的。”
“那就先多謝你了,延樂侄女。不過我這回來金陵是跟著叔公和二哥來的,自然是長輩說了算。”華苓笑了笑,輕輕抽回手。她還記得上回延樂是如何糟踐七娘的茶園來噁心她們姐妹的,現在怎麼也不認為,她和延樂的關係就能好到手拉著手了。
延樂也不在乎華苓如何對她,面上還是笑得甜甜的,說話兒親熱得很。與華苓提了上兩月她們去青波河踏春,說到金陵今歲很是流行蹴鞠,便是女郎們,也多有在河邊平坦處進行蹴鞠賽的,非常熱鬧有趣。又說今歲金陵最流行蘇綢,還有來自西域大秦國的頭面首飾。
大秦國的首飾非常精美,與大丹的風格很是不同,大丹的工匠縱然仿造,也造不出那等味道、那等水準。如今一支來自大秦國的金簪在金陵價值千金,便是如此,還是有價無市,不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女郎就是望穿秋水,也得不到一件來自大秦的首飾,云云。
華苓含笑聽著,偶爾應一聲,也不如何搭話。相比女孩子之間這些不起眼的小心思,她更在乎大郎和謝華德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為什麼大郎會這樣表現。
太太車氏到男客那一邊去招呼了一陣,才重新在女客這邊坐下了,笑著招呼華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