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少不語。
洪涼生道,“若是溫少爺懷疑我們早有串供,當時在場還有一人,姓葉,如今在花旗國也算的上名流。你儘管致電問她當初汕頭碼頭是何種情形。當然,最方便的辦法,便是問問溫少自己家人。他們究竟有沒有薄待那女孩,溫少心裡應當比我們清楚。”
第145章 金山4
那番話講完,溫少神態變了又變,末了竟然一笑,道,“洪六爺好口才。不過打官司不是打辯論,人得留著,等各自律師到金山再論不遲。”
小六爺的話有幾分真假她不知,但究竟要鬧到律師出面,淮真仍嚇了一大跳。
洪涼生也皮笑肉不笑,“那可別到太晚,金山客不比我等閒人,寸金寸陰。”
事態一度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到末了,小六爺與溫少竟當無事發生似的,該吃該笑,還叫堂倌又加了幾個菜。樓下唱戲的唱戲,歡喜的歡喜,一聲鑼鼓響,陡然將婚宴推向最高潮;喧譁的中式婚宴伴奏下,這頓飯變了味,阿福與羅文不再多話,偶爾搭訕著替來客斟個酒,席間氣氛極其詭異,令淮真如坐針氈。
一頓飯吃完,淮真一身薄呢長衫早已涔得汗透。
安良堂的人一早已經等在福臨門外,說是將姜素與當初同船的女仔也一併叫了去。
在薩克拉門託街上稍等了片刻,等到Ni過來,一行人便跟著雜物理事前往安良堂。淮真她抬頭去看安良堂身後的阿福與羅文,咬咬牙,對小六爺說,也想跟去看看。
立刻被阿福呵斥,說安良堂是什麼地方?小姑娘湊什麼熱鬧!叫她跟雲霞回家等著。
她道,“這事本就與我脫不開干係,我不放心,想跟去看看。”
小六爺笑道,“妹子,你傻了吧?這頓飯吃完,這事就和你再沒半點干係,同姐姐回去,先洗個澡,好好休息,等著這頭的訊息。”轉頭又問,“溫少,是不是?你也勸她一句。”
他著一件藏青絲綢質地的唐衫,上頭密佈著抽象的松與鶴的圖案。溫少則著一身肅然西裝,長途跋涉尚未來得及沐浴換下,只Ni剛才過來時給他帶了條幹淨的黛青絲質領帶繫上。溫少足夠高大,無可否認是個成功體面且威嚴的男人。
他比那松鶴唐衫的青年高出半個頭。
兩人一同峙立於唐人街牌樓屋脊下,當小六爺滿面春風的轉過頭同淮真笑著說“妹子,此事從此與你不相干”的那一剎那,他七十英寸的身高足足生出七百英尺的氣勢。
溫少也轉過頭,笑一笑,也說,“夢卿,這裡不關你事,回去吧。”
同樣的話,由他講出,語氣卻弱了一大半,也許天生少有人能如小六爺硬氣到骨骼裡,又或者溫少終於發覺自己的底氣不足。
兩人在牌樓屋脊下暫時相安無事,各行其是。
人到齊,便一齊都走了。
唐人街還沒什麼地方是華人去不得的,淮真想偷偷跟去,被雲霞死活攔了下來。
她生氣:“都說與你不相干了,你去幹什麼?”
淮真道,“季叔季姨都在那,不知姓溫的老狐狸後頭還有什麼損招,不去看看怎麼放心?”
雲霞道,“媽媽本就犯了錯,看你一天天在跟前活蹦亂跳的,因為當初錯事心裡一天不好過一天。再壞再差,能去牢裡呆幾天,罰點款,往後與你相處起來心裡也舒坦。”
過了會兒,她又說,昨天小六爺找到家裡來商量時,阿福本都想叫淮真同溫少去了,覺得他那麼富,跟著他不吃苦。羅文立刻罵他,說即便雲霞是你我生的,命也是她自己的,不由我們主宰。那種中國男人,不知多古板,將女人當男人附庸。廣東鄉里人尤其古板,瞧不起閨女,他出洋多年尚能好一些,他家裡人,怕是更不把女人當人看待,比梁家凱那小子更甚。你也給閨女相過親,即便挑夫婿,像這種男人,即便再有錢,跟著他能好過到哪裡去?便勸阿福,錯在她,認錯就是,不論如何也不能將你交到他手上。
思來想去,淮真仍覺得小六爺這事不靠譜,問雲霞,“你覺得小六爺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雲霞道,“小六爺那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張口就來,我都不信……”
淮真道,“既然你都不信,憑什麼他覺得溫少會信?”
雲霞仔細想了想,“保不齊他心裡真的有鬼,正給小六爺猜中了?”
淮真也不知這裡頭幾分真假,只覺得心裡惴惴的,“若是有隱情,當然小事化了,為什麼又要鬧官司呢?”
淮真終究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