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頭最近幾天欲言又止的,總是在面對夏愛國的時候,吞吞吐吐,一副有苦難言的狀態。
雖然老爹最終沒說出來啥,估計有心理壓力,但夏愛國心裡明鏡似的。
蘇美麗踹了踹棉被:“哎呀媽呀,我咋享不了福呢?被子也太厚實了。”
被子喧呼(蓬鬆)的不行,心裡不踏實。
側過頭,發現夏愛國睜著個眼睛,不知道尋思啥呢,蘇美麗疑惑地問道:
“咋的了?今兒個領娘和李大娘鑲牙,發生啥不樂呵的事兒了?”
夏愛國嘆了口氣,手背放在額頭上。
蘇美麗瞧不上夏愛國這幅蠻樣兒,大兒子有時候跟他爹一模一樣,就是甜甜上來那股勁,也不愛多言多語。
在蘇美麗看來,都是遺傳夏愛國。
瞟了一眼身側,再瞟了一眼,蘇美麗也跟著嘆口氣:
“你看見我稀罕那大衣,稀罕的恨不得沒事兒就摸摸了吧?你說我上哪穿去?沒那場合讓我穿出門,還花那老些錢。”
這回夏愛國發聲了:“賤皮子!”
“可不就是賤皮子?!等咱回村兒了,我都得藏起來。
怕我大姐二姐上門借錢!我二姐那人……
主要是我爹他啊,真能幹出來為我二姐出頭的事兒!你說咱家有錢了,咋也是負擔呢?”
夏愛國乾脆圍著被子坐了起來,拍了拍蘇美麗的手:
“說的就是。咱爹啊,沒說出來,但我明白,我就犯愁這事兒呢!
他是惦記上大哥一家了。我妹子那頭過的不錯,說是鐵柱他爹找人活動著,想去縣裡上班,估麼著年前能有個準信兒。”
蘇美麗的心頭火升騰了起來,她就是煩夏大伯一家,這輩子都忘不了餓冬子的事兒!
壓抑,再壓抑。想先聽聽夏愛國的意見。
夏愛國沒注意到蘇美麗的變化。繼續道:
“咱大哥變了,這我承認,包括文兒也改好了。他們要是能有個其他進錢的道兒。事先得投點兒錢,我給。可爹那意思……最怕爹的意思是平白無故地給錢。”
蘇美麗情緒有點兒激動:“夏愛國,我告訴你啊,沒那個道理!都好好的。有手有腳的,咱家就是錢海了去了。也花不到他們頭上!”
夏愛國心裡明白,不是差千頭八百的,確實是事兒不是那麼回事兒。
回身瞪了一眼蘇美麗:“爹不是沒說出口嗎?睡你的覺!咋咋呼呼的。”
這一夜,兩口子都跟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
兩人都給這種煎熬。埋怨在昨個兒烀肉燒炕燒的太熱上了,不想直面面對問題。
……
早上五點半,葉伯煊出門晨練了。夏秋也跟著起來,掃院子裡堆積了一晚上的雪。
回頭一瞧。他爺爺坐在院子的旮旯處,正抽著菸袋鍋子,滿臉愁容。
夏秋略一琢磨,走上近前,拽過小板凳,使勁搓了搓凍的有點兒發麻的手,先開口道:
“爺爺,假如有一天,甜甜和冬子過著普通的日子,我呢,當老大的,條件很好。
我手裡有再多的錢,會在她們著急用錢解燃眉之急時,盡當大哥的義務。或者是她們看好某個方面的投資了,真的做到下定決心幹好某一樣了,伸手幫忙。”
夏老頭忽然側過頭,認真的看向夏秋,眼中有不解。
夏秋十分肯定地點點頭,撥出幾口哈氣暖了暖手指,繼續道:
“住土房、磚房,穿的好孬,這些都得靠他們自己。成家了,結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不像過去,一個鍋裡攪合著過日子!誰的錢再多,也沒那個義務。那麼整,好好的日子都會亂套。”
夏老頭重新點燃菸袋,嘆了口氣。
夏秋聽著身後有小腳挪動的聲音,這次再出聲說話意味深長:
“爺爺,我爹乾的是偷偷摸摸的事兒!其他暫且不說,就咱那個村子,給我大伯父家點兒吃喝,那還說的過去!
改變太多,那和忽然乍富有什麼區別?鄉親們不得奔走相告啊?到那一天,我爹,包括我妹夫、我,都得搭進去!”
其他不再多說,夏秋拿著掃帚繼續掃著院子。
他理解夏老頭的心思。
夏秋認為,就是他爹夏愛國也理解爺爺的心情,所以才為難。
親情上,是最難拒絕的一種關係。
當父母的,誰不希望哪個兒女都過的富足?
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