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之時,認真地再次看了看夏天的眉眼,猶如他從未出現一般,來無影、去無蹤,沒人知道他回來過。
——
“姥爺,要凍死我了,快,上大碗茶!”
葉伯煊對著鬧鬧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腳:“指使誰?!”
鬧鬧拍了拍他爸爸踢他屁股留下的腳印,撅嘴無所謂擺手道:“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那麼認真幹嘛!”頂完嘴才跑走。
“臭小子!”葉伯煊覺得最近真得倒出點兒時間管管孩子們,最近他兒子閨女都有點兒上房揭瓦的節奏。
而盤腿坐在炕上,陪著夏老頭喝酒的夏愛國,喝紅了一張臉,他訓葉伯煊道:“你別老沒輕沒重的!”
夏天摘圍脖笑:“那倆屁孩子自從唸了學前班,和大孩子們一起玩,說話一套一套的氣人,踢就踢吧,只要別打腦袋就成。”
以前,夏天承認她太嬌慣孩子們了,可最近這半年,她看著葉伯煊手把手的教育他們,孩子們越發的勇敢機靈。
她承認,當母親的教育方式太過細膩,父親的教育才更有前瞻性,孩子們也堅強、皮實,心靈輕易不敏感。
蘇美麗拿著新飯碗和筷子進屋,進屋正要和夏愛國同一個立場罵這對不知輕重的女兒女婿,電話響了。
蘇美麗還是笑著接的電話:
“琴子啊?我還尋思給你打電話呢,你趕明有空回趟村裡,找人給我們那破房子……你說啥?”
夏愛琴在電話另一頭不得不打斷她二嫂的羅裡吧嗦,直接挑重點,聲音裡帶出了哽咽:“大嫂得癌了,晚期!”
不管咋地,即使鄭三彩再不好,也相處那麼多年了,
蘇美麗手中的電話掉了,那話筒隨著電話線還晃悠著……
第七九1章 那個小盒才是永久的家(一更)
老話兒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當夏大伯夏愛華拎著一個大布包走進病房時,鄭三彩神色平靜的對夏大伯和夏文擺了擺手。
她說:“開啟吧。”
夏文接過開啟,還沒弄明白他娘是什麼意思時,夏大伯卻忽然拽緊了那雙不再嫩呼、甚至乾巴巴的手。
“文他娘!”
他看著穿著一身病號服的鄭三彩,眼淚也終於掉落在他黝黑的臉頰上。
鄭三彩卻搖了搖頭:
“哭啥?我都不怕,你怕啥!
……
唉!我這一輩子,摳門,得便宜就佔……
原來當書記夫人,我還顧及個面子、端著。
後來你下來了,弟妹過的比我好,她有好姑爺,我眼熱。
小叔子也比你會疼人,你承不承認?
我那個妯娌一輩子加在一起挨的打,都沒有我一年挨的多。我嫉妒的要命。”
夏大伯抹了把眼淚:“別說那些喪氣話,趕明你好嘍,我再不動手,你就是可勁胡攪蠻纏,我都忍著,行不?別說了。”
鄭三彩搖了搖頭,她的眼淚也滑落到枕邊兒:
“讓我叨叨吧,趁著我還能說話。”
夏文看著窗外,用衣服袖子使勁抹了把臉。
“文他爹,你說咱家,一直強過愛國家,我也一直高過蘇美麗一頭,妯娌間一比較,你不當村幹部受不住,我也冷不丁心裡不舒服。
你不知道啊!後來我都認命了,你說折騰著找出息女婿,玲子找個那樣的,比不過……”
而門外的夏鳳和夏玲,對著醫院那道病房門早已經淚流滿面。
夏玲的丈夫吳國棟聽到這裡,冷笑的看了看抑制不住哭出聲的夏玲。
啥意思?你娘都快死了,還嫌棄我們老吳家呢?!也不看看你閨女啥樣!轉身走了。
夏玲知道吳國棟離開,她哭的越來越投入,她倒覺得鬆了口氣。
夏鳳淚意模糊的看著門。她和妹妹到底是個啥命?
小時候,奶奶說,一斗窮、二斗富,她手指上就是一個鬥。難道是真的?不止窮。還命苦?
……
鄭三彩笑了笑,笑她自己這一生都在瞎折騰啥:
“那時候管咋地還能比比,覺得都是一個鍋裡攪食,都是兩腿支著一個肚子,憑啥就你娘那個寶貝的小孫女行?咱家鳳歲數大。嫁農村的,我認命了,但玲子……
唉!一轉眼的功夫,那個跟著我後面、看我蒸大米飯會偷著咽吐沫的甜甜,嫁了大團長,我就是想給玲子找團長,我也不認識啊,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