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並沒打算回家,他覺得那些惦記回家的人都很笨蛋。監獄都能被震成廢墟,家裡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幸運?他家祖墳上沒冒青煙,否則他不會窮困潦倒地去盜竊。
逃犯一心一意逃走,計劃是順利逃脫後,去唐莊市區的百貨商店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挖出值錢的東西,至少去那個地方能找到衣服換下囚服。這樣方便他再裝作“災民”沿途出逃。
以後他就能以“災民”的身份重獲自由了。找個鎮子村子重新成家生娃。
他計劃得很完美,只是老天會教它報應這兩個字怎麼寫。
他趁亂逃回關押院落,試圖找那個審訊室的入口,在廢墟中猶如鬼魅般躡手躡腳地忙活著,終於讓他皇天不負有心人,找到了,也順利進入了那座危房中。
不幸的是房頂上的大梁終於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掉落了下來。當即給把他砸成了左腿粉碎性骨折。
逃犯無助地發出內衣聲,他聽到外面空曠場地處那些囚犯們關心倖存者的議論聲,他想求救。他很矛盾,只是外面的討論聲很嘈雜,根本沒有人聽到他的呼救聲。
都說頭上三尺有神靈,當他大步邁過求救者。對求救者的喃喃呼救聲置之不理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他即便大聲呼救。也沒人能聽到的結局。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大梁的掉落,阻了他逃跑的路,廢墟里的釘子扎壞了他的一隻眼睛。
當葉伯煊帶著戰士們趕過來維持秩序的時候。在逃者失血過多早已暈了過去。
世間很多事情都有它的巧妙性,它不合乎常理地突如其來,總是能讓人事後用“趕巧了”三個字來解釋。
葉伯煊聽到的響動聲。就是這名在逃者昏迷又醒了過來的時候,這一塊兒揹人的地兒。如果不是葉伯煊過來方便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實在是太過偏僻。危房搖搖欲墜,廢墟情況很危險。
逃犯醒了過來,仍舊沒放棄逃出的想法,他試圖搬動那塊兒地板,想挪到那個他曾經看見過的“地下室”去。
即便他爬出去了,他的眼睛、他那條粉碎性骨折的腿,也讓他逃不掉多遠,可他腦中的念頭讓他並沒有放棄。
人喪失了自由被監管了起來,那麼什麼對他最重要?就是對自由的渴求,那種渴求大於對金錢權力等等的貪慾。缺失了什麼、就想得到什麼……
葉伯煊走路的聲音放輕、放緩,裴兵在後面貓著腰跟著,他不明白為何葉伯煊的表情像抓人。這樣的情況下,在他看來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倖存者發出的響動啊。
葉伯煊站在廢墟處,曾經那個審訊室門口的位置,望著黑乎乎的那一塊兒地方,眯眼觀察了一下,裴兵覺得自己什麼都看不見。
是的,葉伯煊也看不見,可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誰?出來!”
“救……救命啊!”又疼又急的在逃者,此時聽到問話聲,只覺得自己的情緒焦灼萬端。
他的傷腿卡在那個地下室入口處,進,進不去,挪,挪動不了。
裴兵忽然想起在自己的隨身包裡有“武器”啊,靠著感覺掏啊掏的,緊急時刻掏出了手電筒,他被葉伯煊帶動的氣氛也搞得莫名緊張,他沒有馬上開啟,而是選擇遞給了葉伯煊。
葉伯煊開啟手電筒照向剛才發生聲音的位置。
一束光照到逃犯臉上時,本就有點兒緊張的裴兵,更是被嚇了一跳。
糊了半臉的血跡,一側眼珠似扎爛了一般,只有半個身子立在廢墟中,沒見到這人有腿,就像是個惡鬼般盯著他們看。
裴兵承認自己聽到槍聲他慫,可他過後絕對不承認他此時此刻慫。只因為人嚇人嚇死人。他不信葉伯煊沒被嚇的呆愣住幾秒。
葉伯煊看著在逃犯的上衣,眼神首先搜尋的是這個人長相、面部特徵,這是他的職業常年養成的習慣。然後掃到那人上半身穿的囚服時,葉伯煊幾個大跨步邁了過去。
逮住、帶回、覆命、一個都不能少,是葉伯煊的第一反應。
葉伯煊迅速吹了胸前的口哨,急促的哨子聲響起,讓在院子裡巡邏的一營營長原地駐足側耳聽了幾秒。他頓了幾秒後,疾奔向葉伯煊和裴兵以及在逃犯所在的地方。
唐莊,這個在之後的歷史長河中,長時間都有餘震的城市,餘震持續時間長、衰減過程起伏大,從未停止過平息的地方,在震後沒多久僅相隔幾十個小時裡,怎可能讓大家逃脫?
餘震再一次來了,搖搖欲墜的危房,猶如風雨中被風颳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