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未開口先嘆氣:“別提了,屈磊他娘來了,嘮了一個多小時吧,我緩了一小天兒。你說說我得多生氣,不值啊,亭子嫁屈磊真是瞎了眼。”
瞄了眼葉伯煊手裡的黑袋子:“袋子裝的啥啊?”
葉伯煊就像獻寶似的開啟了袋子,表情未變,可語氣上卻是討好:
“我記得前兩天你不是說過想吃蒜苗炒肉嘛,今天通訊員去了趟市區,我打發他去咱家那個鄰居王大娘家問問。你還別說,歲數大卻是有生活。王大娘家的,你炒肉炒雞蛋都行。
明天我再去合作社看看,有什麼新鮮菜再買點兒,不能正常過日子了,再讓炊事員送菜,違反紀律。怕你做飯吃不上這口,提早結束工作。”
夏天點點頭,接過蒜苗,又指了指洗菜盆,葉伯煊接上水遞給坐在小板凳上的夏天,自己也拽過個凳子坐一邊兒,拿起土豆打上了皮。
“那屈老太太說啥了?怎麼就不值了?你這人,結婚過日子,怎麼能說值不值的,再說她跟你有什麼可說的啊?一個農村老太太,沒什麼見識,多一句少一句,你至於往心裡去嗎?”
“哼,跟我可有話說了。我現在想想就腸子都快悔青了,怎麼當時就不死攔著亭子呢?嫁這麼個家庭,還有屈磊也……”
夏天停住話頭,側過臉瞅了眼葉伯煊,屈磊那方面只是猜測。
葉伯煊抿抿唇:
“也什麼?你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今兒個上午屈磊去我辦公室了,說要請假外出,去接亭子,說什麼亭子到了輪休日。我沒給假,哪有接自個兒媳婦回家還算藉口的,打發他走了。
你上次去,沒問問亭子怎麼休息還不回家呢?這樣怎麼能成!嫁人了還耍大小姐脾氣!去別人家看看。誰家媳婦像她這樣的?屈磊怎麼能安心訓練?這不是胡鬧嘛!”
夏天正要繼續和葉伯煊從頭到尾學一遍,聽了葉伯煊這不負責任的評價,急了,話趕話就先說結論:
“換我、我也不回來。我都得琢磨留後手不生娃。省得將來是麻煩。先過著看看。給兩次機會,實在不行就離婚。誰離開誰活不了?要啥有啥,憑啥這麼年輕就可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夏天心直口快地就倒出了心底話,又有點兒情緒激動了。
葉伯煊從來沒想過夏天對待婚姻是這種態度,在他看來就是毫不負責任。他生氣了,滿臉寒霜,土豆也給扔在了地上,用扔土豆的力氣,發洩自己的情緒:
“胡鬧!你就那麼去想問題的?離婚?你腦袋瓜裡每天琢磨著什麼?那個詞就能那麼輕易說出口?這就是你對待婚姻的態度?孩子是水到渠成的,怎麼能被說成麻煩?還省得有麻煩?你作為一名即將當母親又受部隊教育多年的同志,能開口說這些話?!”
夏天扶著腰也站了起來,嗓門飈的比葉伯煊高出不止一倍喊道:
“你喊什麼?鄰居聽見了就得認為咱倆正幹仗呢!你少氣我!我被什麼莫名其妙的狗屁親戚氣得哆嗦了一小天兒,我還得受你的氣是怎麼著?!我說我了嗎?我是說你親妹妹!我要是她、我就這麼辦!這特麼和教育、和當母親有什麼關係?”
葉伯煊徹底冷了整個兒面部線條:“你和誰特麼的呢?夏天!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夏天想要伸出手指指著葉伯煊,伸手就看到還攥著菜。一揚手使勁往葉伯煊身上扔,蒜苗在葉伯煊面前洋洋灑灑:
“你聽不懂人話是怎麼著!你問是咋回事兒了嘛!我只是發表個看法,我說是我自己那麼想了嗎?滾蛋,我不做飯了,愛特麼誰做誰做!”
夏天耍完脾氣就扶著腰出了廚房,回臥室前把房門摔的吱呀一聲,門悠悠達達地過了幾秒才靜止下來。
兩個人第一次的大吵大鬧,居然不是因為自己的事兒,而是對於整個兒事件毫不知情的葉伯亭。
多麼熱乎的做晚飯時間,開頭是那麼的相親相愛。可結果卻是冷鍋冷灶。
由於一個說話簡明扼要先說結論不敘述過程,又是思維中離就離誰怕誰,另一個作為生長在七十年代這個提離婚即變了臉色的年代人,他們產生了如煙火般的思維撞擊和矛盾。
葉伯煊生氣氣的不是別的。而是他難以想象自己的枕邊人有那麼奇怪可怕的想法。
他失去了掌控欲,他會聯想,聯想到自己身上,如果夏天平時不是那麼個想事情方式,又怎麼會輕而易舉的就提出別人連想都不敢想的話題。
葉伯煊聽著摔門聲,低頭看了看滿廚房的狼藉。被夏天氣得在廚房裡直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