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突然託著她的後背,用力一推:“你先出去。”
簡小樓一個趔趄,轉眸看見他頭上的龍角宛如竹筍向上伸展,眼尾眉心覆蓋著白色的鱗片,雙手也漸漸化為龍爪。
她忍不住抽氣,這胭脂實在厲害,她不過挑了那麼一丁點,以夜遊的修為和定力,竟被折磨成這樣,換了其他人還得了。
“你自己行嗎?”她又靠近幾步。
“先出去!”夜遊嗓音沉啞,臉也開始虛化,清秀漂亮的人相,眨眼猙獰,“至少一個時辰以後再回來!”
簡小樓想說化龍也沒什麼啊,說不出口。剛和他在一起時,有想過這麼重口的事情,但多半是一時興起,好奇尋個刺激。
現在她可一丁點也不好奇,尤其夜遊中了毒,留下來和找死沒區別。
“那你先自己熬著吧,等可以恢復成人的時候我再來幫你。”
簡小樓朝門口走,又拐回去抓起桌面上的胭脂盒。
出門時扭頭看一眼夜遊,已完全獸化,蟒蛇粗細,脊柱骨上還有一對蝙蝠狀覆蓋鱗片的翅膀。
將房門闔上,站在廊下,夜間的寒風吹的她一哆嗦。
寒風裡夾雜著雪粒,拍在臉上劈啪作響。
簡小樓舉著手裡的胭脂盒,催|情藥不稀罕,但這盒藥,顯然不是一般丹藥可比的,難怪要用個儲物戒單獨存放。
她裹了裹衣領,眼風掃過,竟瞥見她師父和雲竹子的對面的山崖上對弈。
盤膝而坐,相談甚歡。
簡小樓心裡又一驚,掠空而起,朝山崖飛去。
臨近時,聽禪靈子道:“與前輩一席話,勝過我苦修百年,前輩對佛法領悟甚深,容我再問一句,當真不是我佛門中人?”
雲竹子微微搖頭,輕輕一笑,謙謙君子溫如玉:“於佛法,我遠不及大師。先前不是說了麼,我鍾情之人轉世之後,入了佛門,我這五千年來苦修佛理,只為有朝一日,與她品茶下棋,觀雪賞月,有個話題。”
禪靈子嘆息:“實在可惜。”
雲竹子凝視著他:“可惜什麼?”
禪靈子雙手合十:“前輩閒來參禪五千年,便有這般境界,竟放不下一個執念麼。”
“為何要放下,我輩修行中人,心有執著,方證大道。”
禪靈子唸了聲阿彌陀佛:“然而在我佛門看來,於情海執著,乃一切痛苦根源,渡不過情海,就只能深陷於紅塵泥沼,難以自拔。”
“那就不拔。”雲竹子笑若春風,“什麼心魔,什麼執念,我所以為的修行,我所堅持的道,就是超越天地一切阻礙,償我所思,得我所願,不留遺憾。而非不去爭取,反將自己修煉的心如止水,無奈退了一步,還自我安慰,說什麼海闊天空,這樣憋屈的道,不要也罷。”
禪靈子微微一怔。
良久,雲竹子低頭看著棋局,又問:“若我迷途知返,佛法是否能夠渡我去往彼岸?”
“自然。”
“那麼,大師可願渡我?
“我的道行遠不如前輩,這幾日,倒是前輩渡我,為我解開頗多疑惑。”
雲竹子黑瞳幽幽映著月光:“那麼,我先渡大師,大師再來渡我,可好?”
簡小樓落在禪靈子身後,強行改變了自己的聲線:“以雲竹子前輩的智慧,何不自渡?”
禪靈子早知她的到來:“徒兒,你的聲音……”
簡小樓眯眼笑:“這些日子在萬劍堂爭論的太厲害,聲音啞了。”
一聽就是藉口,不過禪靈子從來不喜多問。
雲竹子更是沒有想太多,因是他心上人的徒弟,連帶著看向簡小樓的眼神都充滿了慈愛。
簡小樓變聲傳音:“前輩,我師父入了輪迴,早已忘記前塵舊事,如今更是個男人……”
雲竹子輕聲打斷:“在我眼裡,無論怎樣變化,她只是第五清寒。”
施施然起身,“不妨礙你們師徒聊天。”
禪靈子隨他起身,合十相送。
簡小樓看著雲竹子背影,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
禪靈子讚了一句:“這位前輩對佛與道見解十分獨特。”
生怕他的思想被雲竹子給帶歪了,簡小樓連忙道:“師父,修煉到十九階的人,”她指了指頭,“腦子多半不正常。”
禪靈子的確沒有和太多大境界的人接觸過,遠不如簡小樓見多識廣:“那你認為你的丈夫和父親,都不正常?”
簡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