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猊慢慢道,“你看天道是多麼的不公,但我從來沒有埋怨過,因為比起來朝生暮死的蜉蝣,我們泥鰍也是受天道眷顧的,不是麼?而我又是泥鰍裡非常幸運的,我日夜跟在一條真龍的身邊,儘管他不求上進,可他身上的真龍之氣令我受益匪淺。我嘴上雖常抱怨主人無能,心中卻很知足,他若有本事,身邊怎容得下我區區一條泥鰍侍奉?我以為,我會這樣照顧著主人,直到自己耗盡壽元,還為主人日後的飲食起居沒有著落而惶惶不安。才會將他的俸祿偷來,趁他酣睡時勤奮修煉,為的只是爭取獲得更長的壽命來陪伴他、照顧他,省的他太孤單、太寂寞。直到有一日,簡小樓的聲音闖入天海洞,打亂了我與主人原本平靜的生活……”
提起簡小樓,阿猊的目光驀地銳利起來。
戰天鳴覺得他瘋了:“你說的夜遊,不是十萬年前的古人嗎?簡小樓還不到一百歲……”
“可不是麼,一個是未來人族,一個是古時龍族,透過一枚六星骨片相愛了,中間隔著漫長的時間海,怎麼辦呢?”阿猊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能怎麼辦呢?主人不死,愛人不生,此乃輪迴無解之題。主人便與另一個叫素和的傻子,選擇順應歷史,雙雙自絕於赤霄……”
聽著赤霄天變的來歷,戰天鳴的瞳孔逐漸收縮。
如此荒誕不羈,從阿猊口中說出來,那麼的真切,戰天鳴竟然不敢懷疑:“至情至性,龍鳳兩位前輩,實在令人欽佩。”
“至情至性,好一個至情至性。”阿猊哈哈一笑,“你只看到他為了愛人捨生,卻沒看到創造歷史的過程中,多少人成為他的旗子,多少人被他犧牲。赤霄天變,生靈塗炭,死了多少人?這是遠的,單拿戰家來說,整個戰家就是他為復生準備的蛹……”
戰家的歷史,夜遊是從簡小樓處聽來的。
他要變成戰天翔,那麼戰家的一切必須按照歷史走,戰天鳴的蛟龍血統也必須實現。
在赤霄,是沒有蛟這種生物的,夜遊不是沒想過從外界抓蛟龍進入赤霄來繁殖,可赤霄的水質,根本養不起蛟這種較高等水族的。
所以戰天鳴的歷史,得交給阿猊去創造。
阿猊勾引穆氏女,令她受孕,再親眼看著親生兒子被穆家害死,親手將兒子的魂魄塞進戰天鳴的肉身裡。
這些,全是夜遊安排好了的。
夜遊安排這些時,毫無波動,像是囑咐阿猊去街上買些食物。
而阿猊接受時,同樣毫無波動,像是給主人準備晚餐。
只是這些年看著戰天鳴在身邊成長,到底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他難道不該活的有些自我價值麼?
而不是像條狗一樣,只圍著夜遊打轉。
何況作為一條盡忠盡職的狗,還得不到主人半點真心相待。
“整個赤霄、整個戰家都是棋子,包括你。而我既是下棋之人,同樣也是棋子。”阿猊可憐的看著他,透過他的眼瞳,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像是在可憐自己,“你覺得你母親殘忍?我殘忍?真正殘忍的是誰?是你疼愛有加的弟弟戰天翔!”
“不……”戰天鳴是個聰明人,這些事情雖然難以理解,但他聽懂了,面色蒼白的搖頭,“阿翔、阿翔他不是這樣的人……”
“戰天翔當然不是,可他只是夜遊的神魂碎片罷了,我那個主人,呵呵……除了那個女人與素和之外,他什麼都不在乎。”
阿猊伸手摸了摸龍骨,“我自私麼?是他教我的呀。他教會我這一身本事,帶我走上權利的巔峰,還換了血給我,這些涼薄無情的血液影響著我,也變得自私起來。他可以為了私心不講道義,我為什麼不可以?他可以與天道抗爭,我怎麼不行?為何他就是有情有義,得以成為傳奇,而我就要揹負一身罵名?”
阿猊又摸了摸臉頰上的“奴”字,咬字逐漸清晰,“只因我身份本就低賤,一個奴字便要壓我一世?!是以他不會將我視為朋友,無論我為他付出多少都是為奴者應該的,一旦適當討要一些,便是不分尊卑,痴心妄想嗎!”
黑暗的洞穴裡,聲音沉下許久。
阿猊的內心再次躁動起來,突然扣住戰天鳴的肩膀,化為一道光束飛出了埋骨之地,朝著天意城戰家的方向飛去。
“我不服!與他鬥,便是與天鬥!”
*
西仙洲,簡家。
剛回來家中就發現被人窺探,坐在小院中的簡小樓的心情很不好:“早知道不該回來赤霄。”
如今幽冥獸族攻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