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樓孤魂野鬼似的遊蕩了數個時辰,又回到了那口井邊,盯著從井下不斷向上竄的綠光。
為何她的天人心魔會是這座城,這口井?
是被夜遊給數落的了?
夜遊從來沒有如此過分過,她雖不喜歡,卻不生氣。她理解他的心情,尤其是見到女兒之後,心疼女兒也心疼夜遊。
假如身份對調,換成她命懸一線,遇到這種事情,她恐怕會拎刀砍斷他的爪子,絕不是挖苦兩句那麼簡單。
夜遊不是自私,自私的人怎麼肯為妻女放棄生命?
他就是個顧家的小男人,歲數越大,越小家子氣。
可她偏偏就是喜歡小男人,蓋世英雄是用來敬仰的,小男人才是拿來過日子的。
簡小樓原本還很迷惘他的變化,現在見識過了,心裡有了個譜。
想了許多,也想明白了許多,她繼續尋找出路。
最後,她將目光鎖定在那口井,井底有個氣旋,正是幽冥裂隙,但在自己的心魔裡,就像某種通關遊戲,或許是觸發劇情的重要道具。
別無選擇,簡小樓想早些見到女兒,收劍入鞘,說跳就跳,卻像跳進一個無底洞裡,不停下墜。
井底的氣旋有種越來越遠的感覺。
嘭……
終於,她砸進一片汪洋水域。
在水下呼吸困難,簡小樓雙腳一蹬,從水中冒出頭,吐出一口水,深呼幾口氣。
入眼是個洞中小潭,洞內遍佈冰稜,洞頂有個缺口,銀色的月光透過缺口灑落下來,水面波光粼粼。
記憶中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天人心魔自創的?
小潭水不深,一米六左右,但足夠淹死簡小樓了。她浮在水裡,游到岸邊,正準備上岸時,背後一陣發涼。
轉過身,竟看到水潭中央站著一個男人,胸膛以上露出水面,將視線望下探,光溜溜的沒有穿衣服。
男人的皮相三十出頭,白頭髮,白的似雪,以一根簪子綰在頭頂。
他長相頗為英俊,闊眉挺鼻,鳳眼薄唇,只不過臉色極差,目光不善的看著自己。
她問:“神仙?妖怪?心魔?”
對方不語。
簡小樓想了想,從岸上抓了塊石頭,舉臂朝他腦袋上砸過去。
男人不躲不閃,石頭正中他額角,卻沒有血流下來。他也不吭聲,只是看向簡小樓的目光愈發犀利。
簡小樓想不明白,自己的天人心魔幻境裡,怎麼會出現一個木偶男?
聽聞天人心魔,乃天道降下的考驗,她修的是禪劍,以《地藏十輪經》為基礎的禪劍。
這一關考驗,莫非是色戒?
男人的確英俊,身材也夠令人血脈噴張,換了旁的女修或許真會色亂,但她閱人無數,論臉比不上海牙子,拼身材拼不過第五清寒,沒什麼稀罕的。
她轉身準備爬上岸,又止住。
拔了劍,游到男人身邊去,朝著他心口一劍捅過去。
男人黑瞳緊縮,死死盯著簡小樓。
簡小樓躍出水面飛身一腳,將他踹躺入潭水之中。
頓時,血液一圈圈氤氳開來,原本清澈的潭水變成了淺紅色。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令人胃氣翻湧。
簡小樓上了岸,心道不愧是天人境界的心魔幻境,逼真程度不亞於雪中生那本幻靈天書所製造的假世界。
掐個訣烘乾衣服,略作嘗試,發現洞內飛行受限,她便沿著蜿蜒的山道,向洞頂走去。
跳出洞頂,呼嘯而來的夾雪狂風險些將她吹走。
簡小樓打了個哆嗦,放眼一望天蒼地白,冰川雪原,究竟是什麼地方?
“出鞘!”
紫劍嗖一聲飛出,簡小樓足下一點,掠空而起,側身坐在劍上,以劍氣抵禦狂風,擇了一個方位開始飛。
耳朵裡隱隱有幾個聲音傳入。
——“天啊,魂燈是怎麼回事?”
——“莫非主人渡劫失敗了?!”
主人?渡劫?
“停!”劍止住。
簡小樓蹙起眉,正“渡劫”的“主人”莫非是洞中潭裡那位色戒男?
根據她以往的經驗,她那一劍肯定是捅對了,斬了色戒心魔,觸發了類似主線劇情的幻境場景。
她略作思量,調轉劍頭,飛了回去。
*
一刻鐘前。
連線簡小樓與葬劍池的那條三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