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天真的孩子,慕君看到彈幕肯定會這麼想,有些歌曲的魅力,是超越民族和語言的。
她在舞臺上睜開了雙眼。
她抬起話筒。
她的目光裡帶著淡淡的憂愁和清淡的喜悅,好像終於在尋找中明確了自己的內心般,她在月光中,在流水聲中放聲吟唱,“啊~~”
有些歌曲……
“WOW!AMAZING!”
“まじかよ?”
“?”
“我勒個去!”
“膝蓋奉上!”
“高音狂魔重出江湖!”
……能超越民族和語言。
這是一種真切的感動。
不是因為歌曲本身的哀愁和悲傷。
也不是因為歌曲引起了觀眾的回憶,那無可挽回的回憶讓他們感嘆時光和美好的流逝。
而是,就像產婦第一次看到自己生下來的嬰兒,就像孩子第一次遇見外星人與它的手指相觸,就像盲人第一次看清眼前鮮豔的花朵,就像人們看見美麗到極致的東西,不自覺地流下淚水。
那種感動,是感動於眼前時光,感動於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美好的歌聲,而他們又是何等有幸能親耳聽聞。
因為眼前的光景如此驚豔,沒有人注意她的高音,沒有人注意她的氣息,此時此刻,所有人的頭腦都好像放空了一般,只有那繞樑三尺餘音不絕的嫋嫋歌聲,彷彿一縷輕煙般無處不在。
當吟唱前進到第二段,慕君的歌聲攀升到最高峰的時候,不知為何,吉田弟弟的眼淚就下來了。
他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以說是單細胞動物,從前聽歌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好哭的,但這次,他深陷在嫋嫋歌聲中,竟不自覺地掉下了眼淚。
咦?我怎麼會哭呢?
對啊,他怎麼會哭呢?
這段吟唱好似很長,長得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久得地老天荒,久得彷彿從三千年前得亙古中悠悠傳來,又好像很短,短得他們聽得還不真切就到了尾聲。
“啊~”慕君臉上帶著笑意,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阿哥正朝自己走來,在深山,在月光下,在小河淌水聲中,她收住聲音,好像邁著大步般跑向自己的阿哥,“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儘管慕君的黑髮被挽成了髮髻,但院長彷彿透過投影,看到她的長髮隨著山風飄搖,看到她加快的腳步,看到她亮閃閃的眼睛,看到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
他又想起了那篇文章,那個翠翠。
他憶起了那段結局。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會來了,”他看著投影,輕緩地說,“也許明天回來。”
真像啊,慕君的歌,就好像翠翠看到那個回來的人,看到那個她準備用一生等待的男人,回來了。
她大步朝他跑去,一邊跑,一邊彷彿坦露心跡般唱道,“一陣清風吹上坡~吹上坡~”
她爬上了坡。
“哥啊~哥啊~哥~啊~”
她跑得越來越近。
“你可聽見阿妹~”
她終於跑到那個人面前,用著忐忑,而又**辣的目光注視著他,“叫阿哥~?”
院長的手猛地捂住眼睛,有晶瑩得東西從指縫中流出,順著滿是皺紋的手滑落在地。
何靈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她這才覺察到自己已經屏住呼吸很久了。
“哭了,真的哭了,本來不怎麼感動的,一聽這個故事,一腦補,眼淚花花的,止都止不住。”
“連我丈夫都哭了,看到他的時候我嚇了一跳,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
“真好奇你們那麼多說哭啊哭的,真的有哭嗎?”
“和古風歌曲完全不同,但聽古風歌曲我從沒哭過。”
“差距太大,已經不用多說了。”
當慕君在臺上微微鞠躬,拾階而下時,整個會場彷彿剛從睡夢中醒來,窸窸窣窣地細語聲中慢慢響起了細碎的掌聲,傳染一般,很快從靠舞臺的觀眾席傳遍整個會場。
美奈子乾脆站起來尖叫鼓掌,在她的帶動下,她的丈夫也站起來,他們這一排,他們身後,幾乎整個會場的人都站起來鼓掌歡呼。
儘管他們語言不通,但音樂是相同的。
他們用掌聲送她離去,足足響了三五分鐘才慢慢停下來。
“紅白歌會舉辦那麼久,”貴賓室裡,熊谷先生面色複雜地注視著腳下轟動的人群,“你見過這樣的場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