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盈; 已經沒事了。”靖帝垂目片刻; 伸手去牽紀青盈,“朕是真的不想讓你擔心才沒說; 這算不了什麼大事。只不過眼前局勢還有些微妙; 朕也算是故意做出冷了你的樣子來,免得接下來若是出什麼事情,又給扣到你頭上。”
“呵。”紀青盈冷笑了一聲,拂開靖帝的手,抬頭直視他,“就這個語焉不詳的理由,你就這些日子避著我沒見?那你告訴我; 這佛座小紅蓮的味道是怎麼回事?這可不是金瘡藥啊!”
靖帝微微揚眉; 神色竟有幾分輕鬆:“你一直說自己懂些醫術,原來還真不是吹牛的?”
“跟我說實話。”紀青盈怒道,“讓我懸心了這些日子; 剛才又亂髮脾氣; 現在就想笑笑混過去?”
靖帝看著她這樣的神情; 忍不住又伸手去撫紀青盈的臉龐:“果然是瘦了些,是朕不該讓你擔心的。”頓了頓; 索性攬著她坐下,才緩緩道,“這事其實要從夏苗的時候說起。那時顧川行刺太上皇,引出了恭王傅氏等罪人的許多勾連謀逆之事,同時徹查之下; 也有些朕不曾料到之事,譬如,太上皇的謀劃。”
紀青盈神情微微一頓,上次靖帝酒醉之時的言語猶在耳邊,她從那時就知道,有關太上皇肅帝,必然要再起風波。畢竟以靖帝的性格,應該還不至於平白無故地想起父子往事就傷痛至此。
靖帝再度垂下眼簾,連聲音也降低了些:“簡而言之,就是太上皇有殺我之心。聖人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只是我身為人臣人子的,卻遂不得君父這個心願。”
紀青盈聽著他語氣中的諷刺與悲涼,心裡也難受得緊:“所以這傷是……”
靖帝搖了搖頭:“也不算是罷。上次徹查天祈園的時候,查出來如今隱居在京北的徐國公府裡有人常與天祈園暗中聯絡,從前就有風言風語,說是徐國公的次子來歷不太分明,因為從前徐國公夫人常常進宮,甚至還有留宿。”言至此處,便頓住了。
紀青盈立時會意,然而順著想下去,卻又有些崩潰。以肅帝當年的荒淫程度而言,勾搭一個臣妻不算什麼,甚至讓臣妻生下一個私生子也算不得太過意外,可是,時至今日,難不成已經退位的太上皇還想將私生子認祖歸宗,甚至當做除掉靖帝之後的備用皇子麼?這異想天開的程度還不如直接修仙上天呢。
“此事令朕十分為難。”靖帝又沉了沉,才續道,“不管固然不可,大肆追查之下只怕又要讓太上皇面上難堪得緊,且他身體大不如前,朕也不想當真趕盡殺絕,便親自過問了此事,才有這次意外受傷。不過刺客已然伏誅,朕也沒有什麼大事了。”輕描淡寫地帶過之後,靖帝又望向紀青盈,握住她的手,和聲道:“朕原也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還預備出宮幾回,也就不再回昭陽殿了,免得朕暫免朝會之時叫人以為是耽擱在了你這邊,對你的名聲不好。”
紀青盈心裡這才紓解些許,靖帝與太上皇肅帝之間的父子糾葛早已是個死局,解不開也拋不下。無論這個京北舊部與私生子到底是一場陰謀還是一個圈套,他的父親想要殺死他,這對於靖帝而言還是一個帶著沉重心理負擔的難題。在問題解決之前,他不願意多說倒也還能勉強理解。
只是,這傷口棉布上分明帶著拔毒解□□物的氣息,紀青盈還是掛心得很:“即便如此,怎麼就不能直接告訴我?非要叫我發現了才講?”紀青盈的語氣不覺也柔軟下來,雙手合攏在靖帝的手上,“先前又不是沒有過演戲給六宮看,不就是就見罪禁足、避避風頭麼,哪裡值得這樣發脾氣。”
“若是可以,朕是不想再提這些的。”靖帝神色仍舊十分複雜,也再度流露出疲憊之意,“不過你既然這樣敏銳,朕對你也多放心些。這些日子朕還要再忙些,你且安心休息。禁足之事還是算了,六宮的事情你適當管一管也好,天祈園那邊就罷了。”
聽著靖帝這樣的叮囑,紀青盈便知道靖帝是有離去之意,心裡多少有些不捨得,但也只好先頷首應了。
“紀小慫。”靖帝看著紀青盈的神色,唇角不由微微一揚,同時起身上前,俯首一吻。
紀青盈回擁住靖帝,順從而溫柔地回應了他。
“好好地等著朕。”靖帝又親親她的額頭,才終於轉身離去。
紀青盈送到了殿門外,剛剛有些安定的心又提了起來——原本靖帝的解釋言語已經足以讓她接受放心,但最後那一吻當中,她還是察覺到了異樣。
靖帝的傷勢,只怕比看上去更加嚴重。他的呼吸與動作,他額角隱約約的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