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近來可是憂思過重?”郗醫正為紀青盈診脈完畢,略有沉吟,“看娘娘的脈象; 氣血鬱結較之先前更為嚴重了。”
紀青盈唇邊浮起一絲苦澀:“郗醫正妙手無雙; 診斷自然是不錯的。那麼郗醫正還能否診斷出我是因何憂思?”
郗醫正垂目躬身; 不假思索:“娘娘深得皇上恩眷,一應所需所求; 皆有皇上賞賜眷顧。所以恕臣直言,娘娘不當如此憂思。”
熟悉的無力感與煩躁一起湧上心頭,紀青盈本能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這其實已經是第三次與郗醫正對話了,她的每個存檔可以用三次,之前兩次的探問; 紀青盈已經試過了使詐套話,騙郗醫正說自己已經知道靖帝身體有恙,只是要確認具體的情況;也試過了哭哭啼啼地誠懇哀求,道出自己究竟是如何擔心不安,掛懷靖帝的身體。然而兩者都沒有奏效,得到的結果都是郗醫正正色跪倒,表示身為妃嬪的紀青盈如此探問靖帝身體和脈案,已經屬於窺伺君上的大罪,他雖然敬重紀青盈,卻不敢將自己的闔族性命皆搭上去,還請娘娘體察云云。
“應不應當,並由不得我。”紀青盈淡淡道,“如郗醫正所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這點子憂思愁緒,也不例外。既然皇上心意如此,那便如此罷。”
郗醫正低了頭,沉了沉:“娘娘這樣說,臣實在惶恐。”
紀青盈擺手道:“郗醫正請放心,我並無窺伺君上之意,更無意陷您於此大罪之中。只是郗醫正既然國手無雙,那就請再開一副能疏通氣血的湯藥就是了。”
郗醫正沉吟了片刻,才道:“娘娘,藥物雖然有用,但也無法將心事盡皆抵消。您如今依舊宮寒血虛,心脈之間的氣血也不大通暢,還是要……”
“郗醫正,”紀青盈端起茶盞,“解鈴還須繫鈴人。有些憂思到底是如何得來的,想來您是清楚的。我不為難您,您也不必為難我。請開方子罷。”既然無論如何也不能從世代明哲保身的郗太醫口中問出什麼,那就改為藉著他的口,將話再傳回給靖帝好了。
郗太醫臉色微有些尷尬,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躬身領命,退到外殿去開了一份新的藥方。
“娘娘……”露珠姑姑望向紀青盈,雖然沒有說什麼,目光中的擔憂卻是顯而易見的。
紀青盈掃了一眼露珠姑姑,唇邊再次浮起苦澀的笑意:“且等等看罷。”
轉眼便過了幾日,郗太醫仍舊隔一日到一次昭陽殿給紀青盈請脈,雖然看著紀青盈的脈象不大如意,卻也沒有再提過什麼放寬心懷、少憂少思之類的言語。
而乾熙殿那邊,則是由德海公公每日跑一趟,送上一盒花式糕點,同時也過來傳靖帝的手書,是紀青盈以前見過的竹葉箋,靖帝的字跡遒勁挺秀,只是書寫之中似乎有些匆忙,卻也帶了幾分隨意親近的意味,言辭很短,全無什麼要緊的事:“紀小慫,好好吃飯睡覺,乖乖思念朕。”
再下一封:“紀小慫,朕今日甚累,吃著你叫人安排的菜蔬,不太高興。”
再再一封:“念你切切,再侯幾日。”
雖然這所謂的“幾日”眼看就又要朝著“十幾日”發展,但這樣一封接一封的手書還是很大程度上安撫了紀青盈的情緒。而與此同時,英昭儀的本章也再度送到了昭陽殿。
近日裡靖帝不曾踏足昭陽殿的訊息早已傳遍了六宮,只是妃嬪們卻沒有上次聽說類似之事的時候那樣興奮。畢竟當靖帝不進昭陽殿的時候,基本也就是不進後宮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妃嬪們對昭陽殿的態度自然謹慎無比。寧妃宮中的十日例會還在進行,每次無論紀青盈是否有意到場參加,還是會將帖子送入。英昭儀更是光明正大地上了兩份本章,清晰明朗地報告了有關妃嬪們是如何在暗地裡折騰預備。
首當其衝的,就是生子秘方的研發與實驗。
對此,紀青盈還是很有幾分意外的。妃嬪們為了各自的前途命運必然要折騰,這個不用想也知道,但她一直以為這些折騰會集中在衣裳首飾脂粉等等與打扮相關的部分。或者有人想要去找幾個美貌的宮女、甚至與紀青盈形似神似的宮女,都算是在分寵爭寵大業上的常規策略。但是生子秘方?是不是有點早了?
然而問了露珠姑姑之後,紀青盈又開了一番眼界,原來這才是歷朝歷代的後宮之中最悠久最繁盛的一種傳統迷信活動。紅顏彈指可老,朝政風雲變化,後宮女子最能依靠的,還是膝下的子女。進一步可以爭取皇帝的寵愛,退一步也是將來養老的儀仗,某個意義上來說,如今盛寵無雙的紀青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