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代沒有影音和化驗的手段,就算這段往事揭開,紀青盈還是可以抵死不認,搏一搏靖帝的偏心。
想到這裡,紀青盈又安定了下來。而這次在頤和殿裡的最後一波尷尬緊張的僵持在小半個時辰之後也宣告結束,靖帝的御駕回到了宮中,連夏太后所提到的謙王夫婦,並某些在一頭霧水之中奉太后懿旨入宮的宗親命婦,以及妃嬪母家親眷也都到了。頤和殿中幾乎都坐不開這許多人,但眾人也無人當真想要坐下吃茶,因為靖帝進入頤和殿的氣勢太過懾人。
或許因著趕來的速度過快,靖帝身上的團龍公服竟然帶著明顯的褶皺,好像是匆匆更衣就急奔而至,但踏入頤和殿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腳步就又穩健至極,削瘦許多的俊逸面孔越發顯得鋒銳如刀,緩緩投向夏太后,又緩緩環視眾人的眼光更是殺機凜然。
“太后娘娘如此大的動作,”在極其簡略的見禮之後,靖帝並未坐下,而是直接開口詢問,“可有什麼緣故麼?”
“本宮此番入宮,一則是因著蕙昭儀中毒,宮中有嫌疑的妃嬪眾多,寧妃又受驚不輕,本宮為了皇上的後宮和子嗣,才親自前來處理,”夏太后似乎是早有腹稿的,此刻一言一字,竟十分鎮定清晰,“二則,則是為了皇上的安危,要為皇上除了身邊的這個隱患!”揚手一指,便指向了另外一側的紀青盈,“皇上可知紀氏真正的身份?”
靖帝順著夏太后的手也望向了紀青盈,唇角竟幾不可見地微微揚起。紀青盈那明豔無雙的面孔上有幾分鎮定踏實是真實的,又有幾分緊張惶恐是掩蓋不住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萱貴嬪是太上皇賜給朕的妃嬪,此事何以值得太后如何興師動眾。”靖帝淡淡道,“甚至連謙王府、宣威將軍府,英國公府等等盡皆驚動?”
夏太后堅定地環視眾人,滿是破釜沉舟的勇氣:“本宮或許請的人太多了,但這事關皇上的安危,天家的子嗣,大盛的江山社稷,本宮也只敢多加鄭重。皇上自在東宮起,就日日獨寵愛護,到如今冷落一眾賢良妃嬪也在所不惜、聖恩獨予的這位萱貴嬪紀氏,其就是當年毒害先皇后、以及仁德太后並皇上你諸多叔伯兄弟的姚氏餘孽!”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涵養持重如謙王爺,老成謀國如英國公,還有諸多端莊穩健的宗親命婦也都紛紛驚動。
紀青盈這廂幾乎是魂飛天外,她縱然做好了一萬次心理準備,到這臨門一腳還是好像掉進冰窟窿,全身都麻痺到不知所措。
“咳咳。”靖帝淡淡一笑,“太后娘娘或許搞錯了。”
夏太后自然是料到了靖帝這樣的反應:“皇上,本宮如此說,自然是有證據的。只要傳召——”
“朕如此說,也有證據。”靖帝上前一步,竟當眾牽起了明顯反應不過來的紀青盈,又直面夏太后,“萱貴嬪真正的身份,是晏閣老的孫女,晏如萱。”
第147章 6。28【一更】
這次紀青盈是真應了那句古話: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姓什麼!
答:真不記得。
包括她自己的在內的當場眾人; 自夏太后以下; 無論是宗親輔臣,還是妃嬪臣眷; 人人都是一臉懵逼; 在完完全全的震驚當中回不過神來。夏太后甚至都沒有底氣再堅持提什麼自己的證人證據,整個頤和殿陷入一種奇異的靜默。
片刻之後,還是靖帝又開口,語氣比平素溫和了許多:“當年姚氏一案當中,並無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晏閣老確有參與,天憲初年的連坐種種,朕多年來都心有不安。畢竟在先帝朝; 晏閣老輔政數十年; 一直公忠體國,正直清廉,晏氏一族又多有子弟從軍; 死戰沙場。這樣的忠敬之家; 只因為門生姚端義的妹妹有罪; 便盡皆株連,實在不妥。”說到這裡; 緩緩環視了眾人一回,又道,“朕自元服輔政以來,一直都在陸續尋找晏閣老後人的下落,萱貴嬪是少年時輾轉入宮; 只怕連她自己都不自知家門身世。朕有心憐惜,卻到底要顧忌幾分太上皇的面子。對此,想來各位也能明白罷?”
宗親輔臣與妃嬪臣眷面面相覷之餘,既不敢不答靖帝的話,又不知如何回答,此刻便見謙王爺與英國公當先起身,直接跪倒:“皇上一片苦心,純孝仁厚,臣等敬服。”
有了這樣範本,人人都鬆一口氣,立刻順勢跟上跪倒:“皇上純孝仁厚,臣/臣妾/臣婦敬服。”
再之後便是一片山呼萬歲,算是給靖帝這番難得的溫言解釋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紀青盈全程木木地站在靖帝身邊,手還被他牽著,腦海裡卻混亂地迴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