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醒,瞅瞅自己婆娘,再看看面沉如水目光冰冷的趙向東,橫眉怒目的姜寧,還有她手裡抱著的棗紅色燈芯絨。
昨夜孫秀花不甘的絮叨言猶在耳,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當即又驚又怒,揪著她頭髮的手猛一拉,狠狠一個耳光就扇過去。
“你,你!”
趙向前喘著大氣,他知道自己這婆娘有不好的地方,但她好歹給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改不好也只能湊合著過,村裡人都這樣,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敢偷東西!
趙向前臉皮肉眼可見漲得通紅,身軀顫抖片刻,將孫秀花一把摜在地上,手腳並用痛打,“我打死你算了,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一天到晚禍禍,居然還偷上了?”
“你個賤皮子,好說歹說就是不聽!”
曾經他也不是打媳婦的男人,可惜遇上孫秀花,忍無可忍開了頭,隨即一發不可收拾。他難堪至極,手下愈發狠了,“你這賊婆子,放在幾年前就該拉出去批鬥遊街!偷,我讓你偷!”
孫秀花臉腫鼻青,蜷縮在地,這是她這輩子挨的最大一頓打,男人怒火遮眼,她只能勉強護著胸腹頭部,慘叫求饒,“我,我不敢了,向前,我不敢了!”
作為苦主,姜寧皺皺眉,側過身子拒絕圍觀,這場面讓人無法適應。
趙向東活人死人都見過不少,更何況就打個人,他神色冷漠,掃了孫秀花一眼,轉頭看向正房屋簷下。
趙家其他人已經先後到場了,不過事兒太大變化太快,他們並未能作出任何反應,只一臉驚愕地看著。
他看向趙老頭,後者察覺他的視線,側頭看過來。
“爸。”
不等父親開口,趙向東靜靜地說:“爸,我想分家。”
不是內部商量好養老錢的那種,而是徹徹底底的分家。
他聲音不大,表情也平靜,但目光卻萬分堅定,這念頭從昨日開始醞釀,到了今天迅速成為非實行不可的事實。
他媳婦還有很多陪嫁無法帶走,兩口子在家都這般無所顧忌,等離開了,樟木箱子上那把黃銅小鎖還值當什麼?
一個連媳婦兒陪嫁都護不住的男人,算哪門子男人?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往空曠的院子陡然安靜下來了,正痛毆孫秀花的趙向前動作一頓,詫異回頭。
趙老頭看著眼前高大挺拔卻臉色沉沉的二兒子,喉結滾動兩下,“嗯,分家也是好的。”
第22章
林縣這塊地方; 風俗比較傳統,一般父母在堂; 只要地方還夠住,都不分家的。
像趙二姨家那麼開明; 兩兒子一結婚就給分了家; 才是極少數。
“嗯; 分家也是好的。”
人老了總喜歡兒孫滿堂,哪怕只有名義在; 趙老頭也不例外; 他語氣有些澀然,面色卻一鬆; 點了點頭表示:“要不是時間沒湊上; 我早就想給你兄弟倆分家了。”
兒子主動提分家,不管有千萬種不得已的理由,傳出去都是不好聽的; 趙向東眼眶有些熱,“爸!”
“樹大有分枝; 你二姨家不是剛分了嗎?挺好的。”
趙老頭磕了磕水煙筒,“分了家我難道就不是你爸了?你還敢不回來看我?”
“當然不會!”
趙向東回答堅定有力,趙老頭露出笑臉,“那不就行了。”他吩咐小兒子,“黑子; 你去村頭胡家走一趟; 把你胡叔找來。”
大崗村村支書姓胡; 叫胡大海,就住在村頭,這是要找分家見證人。
三言兩句,分家的事就敲定了,趙母愣愣聽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黑子不許去!”
“咋就分家了呢?咱家房子蓋得夠寬敞,等黑子結了婚,也是夠住的呀。”當初咬牙把房子建八間,就是想著一家子能熱熱鬧鬧住一起。
趙母拒絕接受,怔怔問了好幾句,但老伴只是定定看著她,一臉篤定。
“黑子,快去。”
趙向陽看看爹看看媽,他十一歲了,明白分家意義,他也知道家裡爸雖不咋說話,大事卻得爸做主的,他抿了抿唇,最終跑出院門,往村頭奔去。
天崩地裂,趙母失聲痛哭,“咋就分家了呢?!東子出門在外,我能給他看著屋子啊?!”看著似乎差不多,但意義不同啊!
說起看屋子,不免想起導致分家的罪魁禍首,趙老頭說自己本來打算給兩成年兒子分家,但實情如何,趙母最清楚。
她恨極孫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