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沅沅卻仍舊是一派天真模樣; 反倒眨著眼睛朝著暗衛笑了笑。她原本生得嬌俏靈動,此時一笑,杏眸圓圓的,眼尾跟著挑起; 好似三月桃李一般爛漫動人。
暗衛卻是因為思及皇后,不敢多看,只故作無意的側過頭去,免得失禮於人。
顧沅沅笑過之後也只當這人不存在,鼓著雪頰,嘴裡哼著歌,三步並作兩步的拎著山雞去與隔壁家的白大娘說話。她與白大娘說了一會兒話又告了別,這便又轉回了屋子,徑自舀了一瓢水洗了手,果真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暗衛雖是站著沒動,但眼角餘光卻還是緊緊盯著她,只怕她忽然生了什麼異動或是要逃跑什麼的。只是他凝神注意了許久,這位顧沅沅顧姑娘卻彷彿真就毫無雜念,就連收拾行李也都是歡歡喜喜的模樣,一面收拾一面笑,就連嘴裡哼的歌都沒停下——就像是初春叢林裡竄出來的小鹿,探頭探腦,活潑自然。
暗衛凝神細聽了片刻,倒是聽出了她此時嘴裡唱的是什麼: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朝馳餘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
她唱的是《九歌》,那句“沅有芷兮澧有蘭”的沅正是顧沅沅的沅。
暗衛聽出這歌的來歷之後,心頭卻是不覺一凜,他來前曾與村裡打聽過了:這顧沅沅的父親乃是村裡獵戶顧老頭。這顧老頭原是獨門獨戶的一個人,老大年紀也沒成親,後來也不知從哪兒尋了個婆娘來,那婆娘生了個顧沅沅就去了。顧老頭只這麼個獨生女兒,疼得如眼珠子一般,一個人拉扯著姑娘,總想給女兒多攢些嫁妝家底。有一年大雪天,顧老頭冒雪上山打獵,一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因他年紀頗大有些箇舊病,竟是沒治好就死了。好在那時候顧沅沅已經十歲上,又有村裡人照顧,本人也會打點野味,竟也平平安安的過到了如今。
可是,一個普通獵戶的女兒,那必是不會知道《九歌》的。
暗衛心裡有了提防卻還是故作不覺,只是耐心的等著顧沅沅收拾了東西,這才帶她坐上了早便備好的馬車,出村往京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皇帝這頭藉著鄭啟昌乞骸骨的事情躲了沈采采大半日,心裡的鬱氣卻是不減反增。他心裡頭到底還是拗不過,晚膳的時候又故作無事的擺駕去了鳳來殿蹭飯。
沈采采卻是不知皇帝那滿肚子的複雜思緒,還當皇帝真是為鄭啟昌的事情忙了大半日,特意叫人做了一盅淮山百合燉白鱔,親自捧了遞給皇帝。她難得好心,自然也要說與皇帝聽:“這是養心安神的,我特叫小廚房給你備好的。”
皇帝心裡想著許多事,嘴裡“唔”了一聲,這便從她手裡接了那一盅的淮山百合燉白鱔,掀開盅蓋,用勺子舀了一口鮮湯喝了,看著倒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沈采采見狀,以為他還是擔心國事,不免又問了一句:“鄭首輔的病真就這麼厲害?”
聽她提起鄭首輔,皇帝捏著湯匙的手指也跟著緊了緊,指尖微微有些泛白,但他的聲音聽上去仍舊是不經意的,淡淡的:“大約也就這幾天的事了。。。。。。。”皇帝現下真就已把鄭啟昌恨到了骨頭裡,恨不得將這人挫骨揚灰才好。若鄭啟昌到這地步還不肯識相的自去死,皇帝怕也要出手,親手送鄭啟昌一程!
沈采采聽著皇帝這話,眉間擰了擰,心裡跟著一沉:她仍舊有些不大明白這歷史究竟是從哪裡出了錯。。。。。。。
不過,這事想了一圈也沒個原由,沈采采索性便不想了。她見皇帝面色沉悶,這便又轉口說起今日去東宮時遇見的事情,想要逗一逗人:“我今日去東宮的時候,正好遇著個小太監拿這個掃帚在廊下打瞌睡,人到了眼前也不知道。好容易驚醒了,見著我與清墨還當是自己做夢呢,竟是打了自己兩耳光,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那小太監模樣生得清秀,倒是頗合沈采采眼緣,尤其是那迷糊模樣,倒是叫她現今一想起來便有些想笑,後來乾脆就把人調到鳳儀宮來了。
皇帝的關注點卻一向與沈采采很是不同,他轉口問道:“你怎的想去要去東宮?”
沈采采笑了一下,一副不經意的模樣:“就是逛著逛著不小心就逛過去了唄。”
皇帝卻是一針見血:“鳳來殿和東宮隔得可不近。”換而言之,若非沈采采有意要去,根本不可能憑著兩條腿就這麼逛過去。
沈采采眼見著糊弄不過去,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