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倒階下。
“臣不才,勞君上相迎。”說著,華元目中已泛出淚花,顯是動情。
宋公見狀,也嘆道:“多虧右師相救,寡人才能與楚子定城下之盟。如今楚子早逝,右師歸來,寡人心中方安。”
楚莊王的年齡和宋公相仿,如今一代霸主驟然辭世,怎能不讓他感慨?也正因此,看到助自己繼位的華元歸來,讓宋公很是高興。
君臣一陣熱絡,又遞交了楚國告喪的文書,才算辦完了正事。華元趁機道:“臣在楚國,也時常惦念君上。今次專門從楚地帶回一位神巫,名楚女,習巫彭一脈法術。臣不敢妄言,此女確有驚世之才,一路上非但醫好了臣的腰疾,還治兵士無數。”
宋公本就相信華元,聽他說的懇切,更是歡喜:“右師所薦,定不會差,自可送入宮中……”
華元卻肅然搖頭:“神巫法力高深,還當君上相請。”
宋公這才露出些訝然神色,然而思量片刻,就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既是神巫,自當隆禮相迎。明日大朝,寡人親自請大巫入宮。”
讓楚巫臨朝,已經是莫大榮耀,何況宋公親自相請?華元比任何人都瞭解宋公的脾性,聽到這話,心中自是大為滿意。看來數載不見,自己在宋公心中分量愈重。又閒聊了些楚國事宜,他才大搖大擺離開了宮廷。
回到府中,華元也不管別的,先尋來那巫醫,諄諄吩咐道:“明日君上欲在朝堂見汝,切莫君前失儀。只這一遭,汝在國中定無人能及。”
就算有心理準備,楚子苓也沒想到宋公能在朝會時召見自己。然而心頭忐忑,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她已經來到了階下,只差抬足攀登,怎能輕易放棄?
華元專門留了幾個從人,教導她進宮的禮儀。有人圍在身邊,田恆就沒參與,只冷眼旁觀,眉頭微皺。
右師帶回了位楚巫的訊息,也如一陣微風,瞬時傳入朝臣耳中。有人欣喜,有人驚疑,卻也免不了猜忌……
第二日,楚子苓一早就畫好妝容,換上寬袍,乘著安車前往宋宮。比起楚宮,宋宮的面積到不很大,建築結構也更為古樸單一,但是這份簡潔,沒有沖淡宮室的華美,反倒使其更加威嚴肅穆。
安車停在了宮門前,一隻大手伸了進來:“請大巫下車。”
那是田恆的手,把手放在他掌中,只是被輕輕握著,胸中不安似乎都減輕了些。然而當楚子苓緩步走下了安車,田恆卻趁機湊了過來,低聲耳語道:“面君時,當為自己留一線生機。”
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沒回過神,那隻手就鬆開了,楚子苓就被宮人引著,向大殿走去。身後大漢亦步亦趨,如影隨形。
脫掉鞋履,再次赤足踏在了石板之上,楚子苓只覺一陣冰寒刺骨,使得她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定了定,在遙遙傳來的通傳聲中,她邁步走進了大殿。
殿中坐著的,可不止一人。六卿齊聚,大夫滿堂。楚子苓並不停步,按照學來的禮儀,穩穩走到階下,俯身叩拜行禮:“楚女見過君上。”
“未曾想大巫如此年輕,快快請起。”一個溫潤聲音,自階上傳來。
楚子苓直起了身,目光平視,向前望去,落在了那個極為俊美的中年人身上。
沒錯,就算頷下蓄鬚,年齡近五旬,那人還是俊俏的讓人挪不開視線,可以想見當年風姿。幸虧田恆給她講過宋國往事,否則這一眼,怕就要失態。
宋公美,美且豔。當年還是庶公子時,就被祖母王姬覬覦,想與他私|通。也正是因為這份無暇的美貌,才促使王姬殺了德行不佳的宋昭公,推他上位。
更讓人驚歎的是,這足以禍國的美貌,在二十年後也未衰退。反而因時間磨礪,生出溫潤儒雅,與那黑眸中的仁慈和煦相得益彰。
楚子苓在看宋公,宋公也在打量面前這年輕女子。與大多數人不同,她見到自己時,未顯出失態,也沒有太多倨傲或諂媚。眸光中的沉靜,與臉上的詭異花紋恰恰相反,更添神采。
這一眼,倒是讓宋公生出好感,微笑開口:“寡人聽聞大巫神術,甚為仰慕,不知可否請大巫入宮,為寡人診治。”
這正是她需要的邀請,是她踏上更高地位的臺階。然而目光掃過志得意滿的華元,和殿中神色各異的大夫時,楚子苓心頭突然有了明悟。
她不能再次毫無防備的陷入深宮,而現在,正是她爭奪喘息機會的唯一時機!心念急轉,楚子苓再次俯身拜倒:“君上相請,吾之幸也。然巫彭一脈有遺訓,發宏願救天下人,故我每日皆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