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底,杏花村。
牛三旺和楊秋娘面對笑的和氣的程氏,有些畏手畏腳。畢竟人家穿著、口音、來頭都比他們高太多。
“我們小姐念著太爺,奶奶在鄉下過年,心裡很不是滋味,特意派老奴來接兩位上京團聚。”
楊秋娘手心捏把汗:“你們老爺怎麼說?”
“老爺並不知道,大娘一向管得嚴,老爺縱是有心也無力。”
夜裡牛三旺說:“咱可不能去,那死崽子不喜歡咱們,更何況還有那潑婦。”
楊秋娘卻有些沉吟:“他爹,你想想他現在可是四品官,比寶雞府的知府大人還高兩級。”
“那又咋樣”說起來牛三旺也是憤恨“早知道當年就不該養大他!”
“悄聲!”楊秋娘捶了他一下“不管咋說,他現在官大得很,死活賴上就只有好處。”
“哼,那狼崽子能給咱們什麼好處?”牛三旺粗聲粗氣的虛張聲勢,陳寶珠到底怎麼沒的,他心裡清楚地很,他現在是真後悔當年沒弄死牛大壯。
楊秋娘卻有自己的心思:“承祖過年就叫十六了,咱們到底是老子娘,去京城死活纏上大壯,說不得也能借光給承祖找個官家小姐做妻子,就是不行也能找個富戶多得些嫁妝,往後可就不用再受苦了。”
牛三旺不吭氣。
“他爹,你到底在怕啥?反正上京也不要咱們一分一文。去了咱們做長輩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還能不要臉面?我可是聽人說當官的不孝是要除名的。”
牛三旺還是不吭氣。
楊秋娘有些急:“你傻啦,你看看陳明德家,自從年初那封信,他們家就又是買地又是蓋新房。你才是親爹,你怕啥?”
楊秋娘這會已經忘了,當年為了讓牛承祖名正言順的生下來,而陷害牛大壯的事情了。
牛大壯年初讓程光不僅帶回來信,還有銀票給陳明德,信裡說的很清楚誰家多少,誰家多少。陳明德家是大頭,還有九外爺家,就是幾個遠點的舅舅家也沒空,唯有牛三旺這裡隻字未提。
牛三旺當時羞的好些日子沒出門。
“老孃就不信,纏不住他!實在不行咱們跪他家大門外哭鬧,不給我點好處,他這官也別想當。”這幾年又過起窮日子不說,還有牛承祖的婚事壓在身上,楊秋娘豁出去了。
聽到這混不吝的法子牛三旺心動了,這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就不信牛大壯敢讓他跪。
第50章 過年
除夕夜家家戶戶張燈結綵; 頂銀衚衕的牛大壯家也一樣。大門上貼著彩印的門神; 兩邊是紅對聯: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門簷下還掛著大紅燈籠。
進了院子; 不僅各處的屋簷下都掛著紅燈籠,就連龍爪槐和梧桐樹也點著花燈。正屋裡更是年味濃郁; 一桌子滿滿的雞鴨魚肉,水酒、餃子。
還有高腳盤裝的:深紅色棗脯、雪白裡透些淡綠的冬瓜條、琥珀色的杏脯、黃亮的薑糖片。另一些高腳盤裝著瓜子、花生、炒栗子、幹核桃。
潔白的窗紙上貼著各色火紅的剪紙:喜上眉梢、連年有餘、花好月圓……屋裡的炕燒的火熱; 整個屋子裡春意盎然。
平常總是素淨的冷嫂子; 也在鬢間簪了兩朵紅絨花並一根銀簪子,穿著嶄新的綿襦裙。這會她正坐在桌旁笑著看蛋蛋。
蛋蛋還小不會放炮,掀著棉門簾往院子裡看。院子裡周和也是一身嶄新的綿衣綿褲,他嫌戴帽子麻煩,這會光著頭小心的拿著線香; 點炮竹玩。
炮竹並不很大,大約寸許橫躺在地上。周和蹲在地上; 身體向後靠儘量伸直胳膊,小心的用手裡的線香去點捻子。那線香顫悠悠的碰到捻子,周和立馬撤手‘蹬蹬蹬’往回跑。
“沒點著。”蛋蛋略微大聲的叫道。
站在門簾外的顧默默; 聽到兒子聲音裡的小小興奮和緊張,不由會心一笑:蛋蛋自小除過對自己,就很少有什麼情緒波動,現在終於有了點小孩子的感覺。
周和停下回頭看了看,果然沒點著又‘蹬蹬蹬’跑回去蹲下重新點。顫悠悠的線香又一次去碰那捻子,碰一下‘嗖’的縮回手,不行; 又顫悠悠的碰一下。
黑夜裡那捻子終於‘滋滋滋’的冒著紅光閃起來。等周和捂著耳朵跑到簾子邊,那炮竹‘嘭’的一聲炸開。
在屋裡吃果脯的阿蠻,聽到動靜走出來,難道童心一回:“來看看我的本事。”她拿過炮竹和線香,在周和點炮的地上站起五根炮竹,穩穩的全部引燃,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