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使的什麼步伐,卻什麼都看不出:桃伯就是邁著最尋常的步子在行走而已。
“太快?”桃伯眯縫著眼笑道,“來,把竹簍倒扣起來,你坐上去,我們爺倆好好聊聊。”
“坐在這上面?”江寒夜看了看手裡的竹簍,這竹簍不比一個痰盂大多少,而且竹條纖細,用手稍微一用力就能壓癟,而江寒夜如今至少也有百十多斤重,它怎麼承得起呢?
“讓你坐你就坐,羅嗦個啥?”桃伯一瞪眼。
江寒夜於是便依言將那竹簍倒扣起來,自己則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這一坐,簡直比站著蹲著都難受,比扎馬步還難受。那扎馬還能講究個步伐架勢,還能給他個提氣運氣的機會,可是坐在這東西上,江寒夜既要坐穩了,又要不把它給壓扁,桃伯還在一旁不住的說道:“不是扎馬,你就坐著,屁股要挨著它,仔細些,別給我壓壞了,壓壞了你可賠不起……”巴拉巴拉說了一堆,直把江寒夜給弄的在這深秋時節大汗淋漓。
江寒夜本以為他坐下之後,桃伯就要教他究竟如何運用念力了,可是在他好容易適應了這麻煩的‘座椅’之後,桃伯竟然沒說幾句話就打起瞌睡來,這一下也不知睡了多久,急得江寒夜更是難過。
他不是個善於偷懶的人,因此儘管桃伯眯著眼在打瞌睡,甚至還打起呼嚕來,江寒夜依舊是老老實實的坐著,他不停的變換姿勢以緩解雙腿發麻的現象,可無論怎麼變換,他的屁股都不敢離開那‘座椅’。
終於,桃伯醒了,他先打個噴嚏,然後看著江寒夜說道:“咦?你在這裡啊……”他竟然似乎完全忘記了是自己把江寒夜硬安排在這裡的!
“桃伯,您不是說要教我念力的麼?”江寒夜的臉上五官都皺到了一起,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黏貼到了面板上,他雙手不住的掐著腿,那雙腿早已經不是腿了,彷彿是灌了鉛,又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一樣的難受。
“哦……”桃伯似乎這才記起來,便恍然大悟道,“對,說這念力……”
“晚輩洗耳恭聽。”江寒夜說道。
“你想過如何將這竹簍盛滿水沒有?”桃伯不提念力,反而這樣問道。
江寒夜仔細回憶了一下,他似乎從昨天開始就一直著意於如何用這竹簍打水並把菜地澆好,也想過該如何把它盛滿水,便點頭說道:“想過。”
“如何想的?”桃伯笑著問道。
“……”如何想的?這倒是問住江寒夜了,他擰起眉頭仔細的回憶了一下,便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就是從那井裡提水的時候,想過究竟怎樣才能讓這滿是漏洞的竹簍多裝一點水,可是每次結果都是一樣……”
“呵呵,你這樣想,結果自然也就是這樣了。”桃伯呵呵笑道,“竹簍是鏤空的,你從一個鏤空的竹簍去考慮究竟該怎麼把它裝滿水,自然是無果了,別說是你,就算是天上掉神仙下凡,也無計可施,除非他用個法術,但是那又是另一番說法了。”
“那究竟該怎麼去做呢?”江寒夜皺眉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水?”桃伯反問道。
江寒夜茫然的搖搖頭,桃伯這麼一說,他還真就回想起來了,每一次打水,他都是瞅著竹簍發呆,從未曾去想過水。水就是水,無論他怎麼想都是那樣的,流動,易漏,難道不是麼?
桃伯似乎看出江寒夜心裡的想的,便說道:“你若想水時,水自然也會隨你所想的去變化,我昨日告訴過你,水是變化萬千的。所謂行雲流水,連綿不斷,你以為這句話說的是什麼?”
江寒夜越聽越糊塗,他再次搖頭說道:“本來明白,現在卻糊塗了。”
“你這傻小子雖然有點傻,不過倒也實在的很。”桃伯笑道,“你看天上的雲。”他抬起頭來,江寒夜也跟著抬起頭來。
天空湛藍湛藍的,幾團棉花似的潔白雲朵漂浮在空中,煞是好看。
“這雲和水,之所以常常被人拿來做比喻,就是因為它們無法被斬斷。”桃伯說道。
“無法被斬斷?”江寒夜品味著這句話。
“你來說說,這是為什麼。”桃伯考問道。
江寒夜皺眉思索著,一邊想一邊回答道:“雲便是被風吹散,依舊還是雲,水就算被隔斷,依舊還是水。”
“不錯。”桃伯點頭道,“不過還有一點你沒說出來,那便是這世上竟沒有一樣東西能真正的斬斷水,它是無孔不入的,就算是最堅硬的岩石,遲早也能被滴水穿透。”
桃伯的話猶如平靜沙灘上忽然襲來的一個怒浪一般,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