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光看著屋內溫馨的場景,不知不覺間那瘦削蒼白的臉頰有著兩行淚在流淌,而她的臉在這一線光中變得分外清清晰。
——艾娜!
是的,她正是艾娜,便是從被毀的妖人部落得以生還的艾娜,也是今天常吹施捨兩個饅頭的艾娜,此時,她出現在了常吹家門前。
寒風吹打著艾娜的臉頰,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屋內的常吹看上去似乎顯得特別高興,也比往日喝得多了些,臉頰脖子與跳動著的紅色火苗互相輝映著,一旁的“老孃”連聲勸止,而他卻根本不聽。
常吹半醉道:“老孃,兒子今天難得如此高興,你就不要勸我了,要是過了今天,我恐怕就再難喝到老孃親手溫的酒和炒的菜了。”
“老孃”聽得一愣,隨即連“啐”數聲,道:“我叫你不要喝,你不聽,看看,剛多喝了幾杯就胡言亂語起來,我這輩子怎麼生了你這樣一個兒子!”
常吹不由得鼻頭一酸,悲聲道:“老孃,兒子是沒出息,你從小將我拉扯大,而我卻沒有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每天起早抹黑地擺一個小攤,讓你為我擔心,兒子真是沒用。”
說著,用手拼命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老孃”看著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常吹今天與往日似乎大不一樣,她連忙上前抓住常吹的手,阻止道:“兒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你平日不是這樣的,有什麼事跟老孃說……”
“娘——!”常吹大喊一聲,抱著“老孃”大哭了起來。
“老孃”見常吹如此傷心,想著兒子起早抹黑的樣子,老淚也忍不住跟著流了下來,她拍著常吹的後背道:“一切有老孃在,有什麼事跟老孃說……一切有老孃在,有什麼事跟老孃說……”可說到最後,說話的聲音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同病相連、相依為命的痛哭。
母子兩人就這樣相擁痛哭著,屋外的艾娜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與父親間從未有過這等相擁而泣的感情,從小她便生活在幸福的包圍中,從未嘗試過艱苦的生活,在她的認識中,整個世界都應該是燦爛的紅色,如她身上所穿衣服一樣鮮豔。她現在才明白,再怎麼鮮豔的顏色,也都有褪盡的一天,這個世界所擁有的,也決不僅僅是幸福。雖然她失去了父親,但與眼前的常吹母子比起來,她與父親之間的感情似乎顯得淡薄了一些,而她,也從未享受過相擁而泣的幸福。眼前的這種幸福對她來說,是如此的可貴。
艾娜往後退了幾步,那門縫間透出的一縷光線漸漸地在她臉上消失,巷道內迴旋的寒風讓她感到的是如此的淒冷。
她自語般道:“原來自己一直不知道什麼叫做幸福。”回過頭,準備離去,儘管世界是如此之大,卻沒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她站立著,任憑寒冷的風吹打全身,呼呼的風聲應和著收到屋內的悲哭聲,卻不知哪一種更為幸福些。
就在這時,艾娜突然轉過身來,急步走近,將門推開,道:“我要和你們生活在一起。”
屋內的哭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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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語”隨著朝陽來到的,是一個令他也極為吃驚的地方——沉沒了的妖人部落聯盟!他們腳下盡是沼澤漩泥,沒有寸土。
“無語”不是很明白朝陽為何要帶他來到這裡,而且是徒步,用了整整一個白晝的時間。“無語”知道,以他與朝陽的修為,採用馭風之術,從遼城到這裡不會超過片刻的時間,何況朝陽是要帶他見一個人,而這個人顯然不會在這裡。
此時天色已暗,隨著夜風的拂至,陣陣惡臭迎面撲來。
朝陽這時道:“知道我們為何要走到這裡麼?”
“無語”道:“無語不明白聖主用意。”
朝陽道:“我想大師也不會知道,不過,我願意告訴大師。大師應該知道創世之神的故事,相傳,創世之神創造這個世界之後,其身體的各部分便化為山川河流,成為他所創造的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無語”自是知道這個傳說,他點了點頭,但他還是不明白這與他們來到這裡有何關聯。
朝陽接著道:“大師一定覺得這裡惡臭難當,但大師一定不知道,這片沼澤地是創世之神的鮮血浸染之地,而且是他的最後一滴鮮血,因為已瀕死亡,無法施法,所以才成了這惡臭難當的沼澤之地。而我們之所以徒步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表示對創世之神最後一滴血的敬意。”
“無語”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這裡曾是創世之神最後一滴血的浸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