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很是心疼,走過去看小兒子。就見平日裡憨實快活的小小子,這會兒嘟著嘴睡著,只是小臉兒看著萎靡不振的,連眉毛都緊緊地擰著,一看就憋著氣呢!
孩子睡著,她也不好再把他鬧起來,只讓奶孃看著,一醒了就叫她,這才抽身出來。
迅哥兒是哥哥,極寵愛妹妹的,就是對錶妹啟娘也一樣愛護著的。長生連生兩個雖然比曦兒小,卻沒少聽自家爹爹的慫恿,說是好好在曦兒姐姐面前表現表現,表現好的,才能把曦兒娶回去做媳婦兒。這倆小娃兒繼承了爹孃的聰慧,小小年紀心思可不小,聽了老爹這話,可就記在心裡了,是以,對曦兒都是比著表現,只希望將另一個比下去,好娶得‘媳婦’歸!
有三個小小子逗樂打趣,曦兒和啟娘丟開了之前的些許不愉快,復又歡喜起來,只沒了初見蓁孃的歡快、親熱。
江夏坐定後,丫頭們就抬了生好火的銅鍋子送上來,又流水般將各色山珍海味、青菜鮮筍送上來,發往旁邊一個配套的餐邊櫃上。
迅哥兒、曦兒、啟娘和連生長生小哥倆都是見慣了這般情形的,並不覺得如何。更覺得,這是在江南,諸事簡便,跟在京裡待客時根本沒法比較了,即便稍稍簡便些,也沒人挑剔就是了。
而景家被抄了家底,貶官安龍縣,盡王氏和徐慧孃的嫁妝撿了出來,卻也不全。這些年,雖說有江夏不時接濟,景家畢竟要上下打點,又只有景諒一個人的菲薄俸祿,再無進項,日子哪裡能寬展了去?要不然,也不至於為了給兩個兒子娶親,把徐慧孃的嫁妝都貼進去了。景家平日裡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雖不至於挨餓受凍,但絕對沒有江夏娘幾個這般精緻講究就是了。
這裡畢竟是江南,即便冬季,青菜也不是太難得。鮮筍子就更不是稀罕物了,幾文錢一斤,就能買到最好的冬筍。
但,桌子上擺上來的刨得飛薄的麂子肉、野雞脯子,一紮多長的大海蝦,肥嫩嫩蟶子,比她兩個巴掌還大的肥蟹,還有她叫不上名字來的各色貝類、螺類,橘紅色帶花紋的肉片、半透明的螺片……琳琅滿目,各色紛呈,真真讓蓁娘頗有些目不暇接了。
畢竟是初見這個外甥女,江夏自然要先招呼她,於是,先將一個碟子裡盛著的海膽蒸蛋地給她,笑著道:“先嚐嘗這個,你挖一點點出來,分別澆一點點醋和薑汁嚐嚐,看看哪種吃法更合你的口味。……蓁兒?”
蓁娘眼裡看著一盤盤美食端上來,在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被拉著上了桌,坐在了江夏右手邊,把啟娘和曦兒擠開了一個位置。
這會兒聽得江夏喚她,蓁娘才晃過神來,抬眼看著江夏手中端的碟子,卻沒有伸手去接,反而遲疑道:“舅母,我沒跟娘說,在這邊吃……”
江夏不以為意地一笑,將那碟子放在蓁娘面前,笑著道:“你不必掛記,我剛剛就打發了人去給你娘和奶奶說過了,就說你留在這邊用飯了,不用她們再等你了。”
蓁娘低頭看著黑乎乎毛刺刺的東西,儘管沒見過,卻不肯露了怯,於是笑道:“這是山裡的果子嗎?我倒是見過比它刺兒小的,叫羊桃的,倒是好吃的很。”
這話一說出來,迅哥兒、長生連生和曦兒啟娘都是一臉愕然,面面相覷片刻,紛紛裝著低頭吃東西,誰也沒做聲。
見這情形,蓁娘大概猜到是自己說錯話了,臉色脹紅起來,囁嚅著想要說什麼,卻聽江夏笑得和藹道:“這不是山上的,是海里出產的,跟那些海螺、海貝差不多的東西……安龍在山裡,不近海,不知道這個不算什麼,海里出的東西都不好運,略耽擱些就壞了爛了,不生在海邊的人,有幾個認識它們的!來,快嚐嚐,你挖一點點出來,分別加醋和薑汁子調味嚐嚐,看喜歡哪種口味。”
說到後邊,江夏看蓁娘略略放鬆了些,想著她之前出神,怕是沒聽過自己的介紹,還把海膽的吃法又給她說了一遍。
正在這時,西屋裡傳來犢兒一嗓子哭聲,不用奶孃來稟,江夏也知道犢兒那小小子醒了,連忙起身,跟孩子們說了一聲,走過去照看小兒子了。
見孃親離開,曦兒很有小主人翁精神,連忙招呼道:“蓁娘姐姐不知道,我之前也不認得這些東西,還是這一次去普陀島,見識了漁民出海,才認識了這些個……不過,這些東西都好吃的,特別鮮,保證你吃一回就愛上了。”
蓁孃的臉色略略好了些,對江夏和曦兒笑笑,這才按照江夏教的法子,用銀匙子挑了一點點海膽蒸蛋放在碟子裡,曦兒連忙幫她拿了醋壺和薑汁淺碟過來,讓她各加了一點點。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