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紫萌的話提醒,雪衣想起了什麼,不忍地轉過頭去,眼中有淚水在滴落。
趙坦坦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響,她只覺得頭好痛好痛,神魂痛得彷彿要裂開來般。
她如同困獸般蜷縮成一團,閉上雙眼面帶絕望,顫抖著道:“是不是夢要結束了?夢終結的時候,我就必須睜開眼,重新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去?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沒有一個活人,連我的鳥兒都被人放鷹啄死了……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時時刻刻包圍著我,似乎沒有盡頭……我不甘……我不甘就這樣死去啊……我還沒見師兄最後一面……為何連臨死前最後的夢,都不讓我得個完滿……我不甘啊!”
聽到這裡,雪衣控制不住發出了一聲哽咽。
“主人……她那時……”雪衣啞聲道,“被所有人當成了禍國的妖孽,全身被貼滿了各種封禁她的符籙,綁在那人為她建的宮殿中不見天日,就像個活死人一般……起初還有我時不時偷些食物,或銜來野果喂她,我被人放鷹啄死後,她就……”
沒有了食物來源,只是肉體凡胎的她,結局會如何,可想而知……
那樣可怕的日子,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起初還能望見遙遠的日頭慢慢升起,又慢慢落下,清冷的月兒在寂靜的夜裡慢慢升起又落下,日復一日,月復一月……鬼影曈曈的大殿,花枝月影但凡有一點搖動,都希望是那人幡然悔悟,不顧一切地衝來救她出去,然而這永遠只是自我安慰的幻想……
漸漸的,那座曾如瑤池仙境般的宮殿被加上了層層機關結界,成為了禁地,人跡越來越稀少,最後大門緊閉便再也沒有開啟過。只剩下被綁在柱子上,全身被貼滿禁制符籙的,那個眾口唾棄的“妖女”,獨自在宮殿深處慢慢被人遺忘。
唯有從前豢養的鸚鵡,會拍動著雪白的翅膀,銜著偷來的食物或野果飛進來喂她,維持著她的生機。
再後來,她身邊多了一具被血染紅的鸚鵡屍體……
紫萌也禁不住扭過頭去,他想起了萬年未曾現世的主人,剛將她救回來時的樣子,那青紫瘦小的身子早就沒有了氣息,能清楚看到面板下根凸出的根骨頭。露出來的手指,更是瘦如雞爪。主人就一直握著這樣的手,一動不動地沉默了許多個日夜,彷彿也跟著死過去了一般。
趙坦坦沒有再說話,她全身痙攣著,只片刻功夫,連蒼白的肌膚都泛上了一層青灰色的死氣。
當那種深埋心中的恐懼重新被喚醒,瞬間狂湧的痛苦、悲傷、絕望……足以令人崩潰。
“主人?”雪衣轉回頭便看到她這如同瀕死的模樣,奮力掙脫來自紫萌的威壓,幸而紫萌也暫時忘記了繼續施加威壓,任由雪衣慌亂地去扶她喚她,“主人,你怎麼了?”
趙坦坦沒有應聲,她緊緊閉著雙眼,唯有身子還在不停地顫抖。不久前才晉階元嬰的她,此刻神魂竟隨時有四分五裂,就此魂飛魄散的趨勢。
“該死!”紫萌一直充滿憤恨的語氣裡,也終於露出了一絲慌亂。
他幾步上搶上前,與雪衣一同向趙坦坦輸送靈力,試圖喚醒她。
但趙坦坦的體溫仍舊快速地下降著。
第155章 初遇
當年懵懂之時,兩小無猜,日夜相伴,便以為一生一世都可以這般。
然而毅然決然的一場追隨,換來的只是兩千年的聚少離多,以及之後萬年漫長歲月的孤寂。
孤寂久了,以為終於習慣獨自一人與無盡歲月相伴,但心中卻總是空落落的填不滿。
哪怕是暗夜裡為自己所留的一盞燈,瞌睡時被披上的一件外套,又或者是雪天裡共享的一碗熱湯麵……都能激起心中的那絲依戀和熱情,以為終於找到了幸福的所在,並因此有了為之奮不顧身的勇氣。
然而到頭來,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夢幻泡影,一場錯覺罷了。
千年前的太始元年,正是凡界少帝新即位,頒佈治國新策,大赦天下之時。舉國上下一片歡騰,歌舞昇平間,已是初初有了盛世之相,愈發襯得這一年的三月分外春和景明。
不過在葳蕤蓊鬱的山林間,氣氛卻有些微妙。
“月白麼?”一身黃衫的少年揚起眉毛,斜斜倚著樹幹打量著面前的人,黑琉璃般的眼珠轉了轉,悠悠發出一聲輕哼,“又是‘白’……古往今來總有人喜好給自己取個帶‘白’的字號,或者著一身白衣,好似這般就能比旁人多一分風雅氣度……”
站在他對面的,是另一名看來約莫十七八歲的華服少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