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起作業本,向鍾徛揚了揚眉:“接住了!”
手腕向外一揚,作業本在空中飛速地旋轉,形成一道白色的軌跡,直直地飛向鍾徛。
鍾徛兩道濃眉高高聳起,漆黑狹長的眼睛溢位淡淡的流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他伸手輕而易舉地接住作業本,向她點點頭致意。
“展若綾,好身手啊!”程憶遙笑著誇了一句。
展若綾心情莫名地舒暢,向她一笑,隨即坐下來。
坐在程憶遙後面的是一個叫言逸愷的男生,學習成績非常優異。展若綾因為落下了高一不少課程,偶爾遇到不會做的題目會向他請教。
說不清從哪天起,鍾徛開了幾句玩笑,將展若綾和言逸愷扯到一起,班上的男生在他的帶領下也漸漸喜歡拿兩人的關係來取笑。
展若綾知道大家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並不介意,也就隨他們說。言逸愷見她滿不在乎,加上他跟那幾個男生關係都很要好,也就不去反駁。
那天課間,言逸愷不在教室,展若綾拿了物理練習冊向鍾徛問一道題。
鍾徛坐在座位上,隨意地掃了一眼題目,微仰起下巴與她的視線對上,漆黑的瞳仁裡閃著戲謔的光芒:“這題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言逸愷懂。”
鍾徛是班上的物理科代表。展若綾知道,以鍾徛的水平,這道題絕對難不到他。他現在,只是藉機戲弄她而已。
她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鍾徛,一直都知道。
以前從來都不介意班上的男生拿她和言逸愷的關係來開玩笑,但是這一刻,內心深處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來,像潮水一樣迅速將她淹沒。
突然想起,那次車禍過後,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一直希望自己出院後可以平平淡淡地走完高中剩餘的時光,可是如今的自己,已經卷入到流言的漩渦中心,已經漸漸跟那個初衷背離。
她又窘迫又惶恐,竭力維持聲調:“你真的不懂?那我自己算!”說著迅速抽回自己的書。
鍾徛卻沒打算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他微微挑起細長的眼角,“不問言逸愷嗎?他絕對懂的!”濃墨般的眸子裡閃動著邪氣的波光,神情竟是裝得認真無比。
展若綾懶得理他,走回自己的座位。
早上最後一節是語文課。
展若綾坐在座位上,聽到幾個男生在後面聊天,其中鍾徛的聲音一聽就能辨認出來。
言逸愷走進教室的時候,有個男生突然叫住言逸愷,提起她的名字:“言逸愷,你跟展若綾……”
那一刻,展若綾的心裡滑過許多念頭,然後她下了一個決定。
她開啟語文書,翻到其中一頁空白的地方,抓起鉛筆開始寫字。
鍾徛:
我不知道最近你為什麼老拿我和言逸愷開玩笑,也許你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但是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很困擾?將心比心,如果那個被開玩笑的人是你,你作何感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拿我和言逸愷開玩笑。謝謝!
她放下筆,在心裡默默唸了一遍,覺得把想說的意思都表達出來了。
還是課間,她拿起語文書就筆直地走向鍾徛。
鍾徛看到她走過來,明顯一愣,漆黑的眼眸如同研磨了許久的墨水,直直地看著她。
展若綾迅速將語文書開啟到寫了字的那一頁,然後舉到他面前讓他看。
旁邊的廖一凡好奇地湊過來,“什麼東西?我們一起看吧。”
展若綾守在鍾徛旁邊,僵著聲音說:“只有他才可以看。”
廖一凡戲謔道:“情書嗎?”
展若綾尷尬萬分,沒有回答。
鍾徛坐正身子,向廖一凡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迅速斂去臉上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開始低頭看她寫的那段話。
展若綾再也無暇顧及廖一凡,只是注意著鍾徛的神情變化。
他垂著眼眸,側臉十分專注,線條剛毅。
“看完了嗎?”展若綾從教室的後門望出去就看到語文老師的身影,急急地問他。
“等一下。”鍾徛的視線依舊聚焦在語文書的鉛筆字上,目光緩慢地隨著字跡移動,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背下來一樣。
只是幾秒鐘的事,展若綾卻覺得彷彿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鍾徛,一雙腿繃得直直的,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帶給她力量和勇氣,讓她支撐下去。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