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聲音縹緲地遠去了,筆直的身體,從腳底開始緩緩粉化為簌簌白砂湮沒于越來越強烈的白光中,臉上的笑意依舊朦朧。
她抽出長劍,舉劍為誓效忠的姿勢。
“血帝與皇母在上,我莉露能遇見菲特殿下您,實在太好了。”
初次折變了敬稱便是離別,菲特怔怔含淚見她周身光暈浮花散去漣漪。
“所以,菲特殿下請保持自我便好,殿下的笑容可是世上最美的顏色,不要忘記啊……”
最後的字句,與身形一併消弭,尋覓捕不到半點蹤影,只留夢裡的白,依依稀稀似水中漂浮的蒼灰日光。
菲特睜開眼。
近在眼前是男人襯衣間露出的鎖骨,陰影裡輪廓凌厲依舊,然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安穩緩慢的呼吸。
房間裡潮熱,窗簾擋住夏季晴日大好日光。
她抬頭,視線上移,捕捉他極好的眉眼。
“醒了?”男人開口。
她緩過神來,聲音小小,“嗯。”
“還睡麼。”
“不了。”
感覺到他微熱的手指輕輕觸碰她薄軟的眼瞼,又在她腫脹的眼窩處撫弄,舒服又溫暖,她安靜閉上眼。
他片刻後收手,“要血麼。”
她搖搖頭,主動窩進他懷裡,纖白的雙臂環住他的腰,“不用。”
再醒來的時候,她出門在洛林斯頓郊外一個小山坡上立了碑。
下午陽光極盛,雅蘭替她打了遮陽傘立於她身側。小山坡位置位於加里弗雷德宅邸的後山上,站在那兒再往上爬一些可以望見洛林斯頓小鎮大部分景色,身處盆地風調雨順,蜿蜒著大片墨深森林,小鎮白牆紅瓦尖頂,建築群錯落有致。
若是再爬高一些,約摸可望見海港了。
沒有屍身,菲特便立了個衣冠冢的石碑,編了花圈套上去,跪於碑前雙手祈禱望安息。
夏季的陽光斜打在碑上,拉出長長小小的影。
“若她跟的不是我,她可以葬於皇家騎士墓林。”
她跪在碑前喃喃開口,“就、就算旁人因血統不許……至少她可以屍身完好地葬在血族家鄉。”
只有純血種死去時會粉化碎裂為一抔齏粉,其他血族的屍身安葬是件十分隆重的事。
雅蘭沒說話,她在碑前又發了一陣呆,盯著碑上刻上的字直到雙眼發澀酸脹,才揉了眼睛拍拍裙子站起來。
莫名的,她有種天地間只剩一人的感覺。
回家宅子時已經晚餐時間,她在餐桌上欲言又止,雅蘭倒是什麼沒發生一般優雅就餐,反倒是見了這場面的恩澤不知該說什麼了,只感覺菲特忽然之間變了許多。
晚上雅蘭在房裡忙公務,傷在身工作卻是一件沒少。
門叩響,來者不是經常這個時候因工作而找他的恩澤。
少女立在門口,沒換睡衣,直直望著他。
“雅蘭,謝謝你。”她絞著雙手低低說,“謝謝你……救了我。”
過於生分而小心的語氣,雅蘭不深不淺看著她細白的手指。
謝謝?兩人三年時光間隔,回到人間與一些時,她和自己還是疏離了麼。
這是什麼,劃清界限?
菲特在他的目光下有種內心曝露在陽光下的無措感,咬咬牙,還是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傷口的事,對不起。”說著竟然對他提裙行了個禮,“雅蘭你那樣……救了我,真的謝謝你。”
這應該算是劃清界限了。
雅蘭批完一份檔案,揉揉眉心才掃過去,表情不明。
“你喜歡那個克羅帝亞血族麼?”
他淡淡問著,眸底卻有夜深的月冷,靠上椅背,背後的傷口牽動神經末梢,密麻的疼。他不以為意,那疼痛便無聲填進了空洞的胸腔裡。
“哎……?”少女愣了愣,這和克羅帝亞有什麼關係。
雅蘭收回目光,政治與軍權交錯的人生,滴水不漏運籌帷幄待他而言自然不過,卻從未這般沒底過。
她離開三年,未婚夫名正言順一直好好待她,最後還向她告白,她怎可能不動心。
他不想承認,只不過真的沒底。他無從知曉她是否心意依舊。
她是那般純粹的女孩子,你待她好,她會一直記得,以克羅帝亞的手腕想讓她轉移心意不是不可能。更何況,他們說不定已經……三年來他一直試圖逃避,一想到有別的男人親吻她的身體,甚至,進入,每一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