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房內只點了一盞燈,暈黃的。
菲特坐在柔軟真皮沙發上環顧四周,這是宅邸最裡面一間的,她從未進來過的房間。分為前後兩間,裡面是臥室,大氣簡約而不失華麗,牆上掛著巨大的畫,是一對夫婦,貴族氣派打扮,男子高大黑色紳士裝,執著手杖,頭髮是金色的,畫中看得出來,容貌端正而英俊。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他的眼睛是綠色,不是她記憶中的天空湛藍,跟她要找的那個人沒有關係,心裡不知是失落還是什麼。
而畫中女子束腰長裙,黑髮黑瞳,很美的一張臉,坐在椅子上,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
這對夫妻是……
她注意到男人手杖上的風隼族徽。
門嘩地開啟,她身子一縮,男人上身是一件襯衣,白色絲帶已經鬆開,端著醫藥箱過來。
“畫上的是……”
“我父母。”男人聲音很淡。
沒想到會這麼快回答,她愣了愣,不吭聲了。
雅蘭坐在她旁邊拉過她的手,她心裡一驚,手往回縮,“我、我自己可以……”
“別動。”
用碘酒棉籤消毒,然後上藥。
他動作很熟練,甚至……很輕柔。
神情專注,怎麼可能專注,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專注,是她的幻覺麼?
她呆呆看著他,就在她身邊,垂下的濃密睫毛,英挺鼻樑上一點點高光,藏在白色衣領間的鎖骨,在她手掌間微微動作的手指,骨節分明。
其實不用他親自來的。
他到底在想什麼。
“——嘶。”
她痛得抽了一口氣,眼眶又熱了。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換了藥,“這裡水泡要挑開,已經感染了,你忍一下。”
說著就取了針放在蠟燭上燒,看得她心驚膽戰。
“你有多喜歡他?”
“誒?”她怔了一下,尚未回神,他一針下去,眼淚又出來了,整個身體在顫。
“疼?”
她咬著嘴唇點頭。
他迅速放了膿水,再上藥,拿紗布抱紮好,這玩意兒他有段日子沒碰過了,手觸上時,聽見了轟隆的馬蹄與交錯的兵器聲。
橫屍遍野,那時多少次只有自己站在荒野上,提著敵人的頭顱望著天空。
“怕疼為什麼還要呆在人界。”
她明白他的意思,望著他為自己纏好紗布,“……想見到他。”
“僅僅見到就可以了麼。”
她低下頭。
他吩咐女傭幫她洗澡,女傭略略吃驚,仍是應了,洗澡後換上乾淨漂亮的睡衣,帶她去了一個新房間,明顯是招待貴賓用的。
她有些不明白,怎麼突然間什麼都變了。呆呆看著自己包紮紗布的傷口,是因為這個嗎?
那一晚她睡得很熟,時差的顛倒,白日裡陽光早已抽乾她夜之一族的力氣,厚而華麗的紅絨金絲窗簾把一切喧囂光明隔在外面。
“公爵大人,您不要我了嗎?”帶回來的妖媚女子用委屈又性感的聲音說道,他笑,吻她的唇,手掌逗弄她的身體,對方**的呻吟間發現已經提不起興致。難得聽了恩澤的話開始處理政治和軍事方面的檔案。
夜長,入秋微寒。
腦海裡忽地就晃過誰的臉,怕疼又愛哭,死要面子的倔強,腦袋一根線,對另一個人的思念,無法理解的執著,高貴身份傾城容貌卻不自知。
第二天下午才推了她房間的門。光陰漫長。
房間是空的。
“菲特小姐今兒上午就辭職離開了。”管事的女傭恭謹說道,見年輕公爵面無表情,又小心翼翼補充,“非常抱歉公爵大人,我應該攔住她……”
他笑起來,“沒事。”
其實此刻菲特公主殿下正在後悔。
原來找工作這麼難這麼難這麼難。
她把從家裡帶來的耳環當了當盤纏,把頭髮包起來塞進帽子裡,四下找工作,那些店面不是招男工就是要居民證明,這種東西她怎麼可能有。
最後拿“從外地逃難過來打工”為藉口,聽人介紹找到了黑中介,被迫付了一筆不小的錢。地下夜總會老闆一看她髒兮兮的臉,也認不清五官,手一揮讓她洗盤子,她手正起泡,太陽大大削弱了她的恢復能力,手一觸到那些化學試劑調出來的洗滌液直愣愣地疼,一哆嗦一打碟子就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