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早晚你就是被你自己釀的醋給酸死的,我怎麼沒見你巴結過子云?
非煙拍手道,好,好,不管怎樣,我跟出來這麼些天,終於聽見主人想到咱們家裡人了。我要是不跟出來,還不知您多久能想到我一下。奴兒巴結大爺,還能給您看見嗎?
我哭笑不得的道,簡直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小祖宗,我沒工夫跟你計較了,你做的那些好活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他這才不言語了,低頭羞澀的笑著,道,主人餓了沒有?奴兒去喚人。
我道,這兵荒馬亂的一夜,我都忘了餓了,快去尋些東西來吃吧。
非煙便去叫人,不一會兒剛才見過的那個小侍兒便端了早點來,不過一盆粥幾個燒餅而已,加上一碟鹹菜就如同人間美味了。
見非煙如狼似虎的吃相,我笑道,別噎著,瞧你的樣子,讓人家笑話。
非煙抬頭看看吃的慢條斯理的我和那個站在旁邊的男孩子,道,吆,這孩子可憐巴巴的樣子,只咽口水,怎麼著,你還沒吃東西?
這孩子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爺的話,奴兒們一天只吃兩頓的。
我便道,過來,坐下吃粥。
見他不敢,非煙笑道,我們又不是你正經主子,住兩天就走了,你怕什麼?
孩子尚小,不知道官職大小之類,聽了這話便信了,坐下來吃東西。
非煙狼吞虎嚥了一陣這會兒吃得差不多了,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孩子倒是細嚼慢嚥的,乖巧的答道,奴兒叫青兒。
非煙隨便問他幾句,一一答了,我放下碗筷,青兒忙站起來,我對非煙道,我睡一會兒,你不困嗎?
非煙道,剛剛是不困的,一提這個字,突然就困了。
我道,青兒把東西收了吧,我和你晨曦哥哥睡會兒,要是午飯的點還沒起來,你就進來叫我們。
青兒連忙應了,收拾東西出去,非煙道,虧主人竟還記得晨曦二字。
我道,別老是小瞧我,快收拾床去,困死了。
正午時分被青兒換起來,我問,可有什麼人來找過我?
青兒道,金將軍派人來問過,奴兒說您睡著,他們就走了。還有位姑姑過來,說是伺候您的,在外邊候著您。
非煙已幫我收拾妥當,我道,立夏也已經趕過來了,等會兒我去通判府找金將軍,你可要過去陪破虜?
非煙道,不是您安排奴兒過去的?
我看了他一眼,本欲再跟他鬥嘴,卻猶豫了一下道,罷了,咱們也不急,你坐下,換我給你蓖蓖頭髮。
非煙竟有些小小的臉紅,安安穩穩的坐在梳妝鏡前,乖巧的遞給我篦子。
拔下他頭上唯一的一根碧玉簪,簪住的上半部分頭髮也散落在肩上,黑色及腰的秀髮依然如瀑般美麗,但確實與在京城養尊處優時遜色了一些。
我一面篦著頭髮,一面突然問,誒,你怎麼只帶簪不帶冠?
非煙道,主人這話問的奇怪,沒有正兒八經的納做夫侍的屋裡人是不能戴冠,誰說我們就非得天天戴冠了?大爺也常常不帶的。再說,這幾日時不時還要奴兒自己提刀上陣,一般就把頭髮全束起來了,還帶什麼冠。
我道,隨便問問,篦著頭髮想起來了而已。
我們又是不說話,靜靜的享受這個悠閒的動作。
看著鏡中非煙易過容的臉,變動還是不小的,我用手去觸控他的臉頰,卻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感覺。倒不是簡容兒故意給他易得沒有以前好看,非煙那張臉,已經幾乎是極致了,換上這張叫做晨曦的臉,雖也是絕色,卻不可能比得上他原來的面容。
非煙輕聲道,這個點兒,他們在家裡正幹什麼呢?
我故作輕鬆的道,我怎麼知道?就是在京城的時候這個點我也絕少在府上的。
非煙道,要是我,那就是還沒睡醒午覺呢。嫵君哥哥中午從不睡的,不是看些閒書,就是鑽研棋譜。大爺我到說不好,墨宇哥哥他們,侍候人慣了,也是不歇著,大概做些針線什麼的。我屋裡那幾個小侍兒,不是在外間裡瞌睡,就是瘋出去和大爺院裡的幾個孩子鬧去了。
我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小蹄子,怕我不想他們?既然回不去,讓人心裡沉沉的有什麼好!
非煙定定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道,要是奴兒現在也在京城,大概我就不會睡午覺了,就這麼定定的望著窗外,靜靜地出神。所以,他們大概也和往常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