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見過一次,可因為那塊玉佩浸潤著無數親人的鮮血,早已經是刻入骨、銘進心。
劉病已?他記得玉佩主人的真名應該叫劉詢。
他曾派了無數人尋訪劉詢的下落,甚至以為這個人也許已經死了,卻沒有想到劉詢的膽子那麼大,只改了個名字,就敢在天子腳下定居。可轉念一想,最危險的地方不也是最安全嗎?只此一點,劉病已此人就不容低估。
那一瞬間,幼年的遭遇一幕幕從腦中滑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幼時想過無數次的事情,殺了劉病已。父親不是說過劉詢的命最寶貴嗎?劉詢的血統最高貴嗎?那好……就讓最高貴的人因為最低賤的人而死吧!堂堂的衛皇孫,因為一個低賤的家丁而死,如果父親在地下知道了,不是很有意思嗎?
只是沒有料到的事情太多了,孟珏沒有料到會因為雲歌找到劉病已,也沒有料到雲歌對劉病已的關心非同一般,現在又結識了霍光,而霍光對劉病已的態度難以預測。
當年在眾人齊心合力的陷害下,衛太子被逼造反,事敗後,全家盡死,僅剩的血脈劉詢流落民間,為了斬草除根,李廣利和江允在明,上官桀和鉤戈夫人、還有燕王在暗,想盡了辦法去殺劉詢,可霍光冒著風險偷偷護住了劉詢,以至於上官桀和鉤戈夫人都以為劉詢早死。
但這麼多年間,霍光卻又對劉詢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似乎霍光的心底深處也很樂意看到劉詢死。孟珏現在不確定霍光究竟知道不知道劉病已就是劉詢,也還不想去試探霍光的底線。況且,他固然不喜劉病已,可更不想因為劉病已讓上官桀回想起當年的舊事,心生警惕,壞了他的事情。
一月彎了彎身子,“屬下明白了。”
一月剛想走,孟珏又說:“轉告大公子,請他顧及一下自己的安危,若被人知道他私進長安,安個謀反罪名絲毫不為過,請他立即回昌邑。”
一月頗是為難,孟珏沉默了會,輕嘆口氣,“實在勸不動就罷了,過幾日我和他一起回去。這幾日你們看好他,注意有沒有人留意到你們。”
一月行了一禮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暗影中。
孟珏一個人負手立於窗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長安城的子民在他腳下來來往往。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陰影照到他身上,少了幾分光明處的暖,多了幾分陰影下的冷。
雲中歌 雲中歌(一) 第15章
雲歌還一心等著重新審判,事情突然就起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有人上官府自首,承認混亂中不小心打死了李家的家丁,口供沒有任何漏洞。
劉病已身上的命案簡單明瞭地銷了,死罪自然可免。
不過因為聚眾鬧事,死罪雖然免了,活罪卻是難逃,判了十八個月的監禁。
雲歌滿心的困惑不解,轉而又想管它那麼多呢?只要陵哥哥沒有事情就好。
她和許平君還沒有高興完,又傳出訊息,皇帝宣旨大赦天下。
劉病已的罪名也在大赦之列,一場人頭就要落地的大禍,竟然短短几日就莫名巧妙地就化解了。
雲歌陪許平君去接劉病已。看到劉病已走出監牢,許平君立即迎了上去。
雲歌立在原地沒有動,只遠遠看著許平君衝到劉病已身前,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生氣,劉病已不停作揖道歉,許平君終於破顏而笑。
那個與她有終身之約的人正細心寬慰著另一個女子。
雲歌移開了視線,望著遠處的天空,心中難言的酸澀。
劉病已和許平君並肩向雲歌行來。
許平君一臉開心,反倒在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的劉病已未見多興奮。
依舊如往日一般,笑得懶洋洋,似乎很溫暖,可雲歌總覺得他那漫不經心的笑容下透著冷漠。
“病已,這是我新近結識的朋友雲歌,你不要小看她哦!她年紀不大,可已經是長安城的名人了,她的規矩是每天只給一個顧客做菜,連長公主想吃她做的菜都要事先下帖子呢!你今日有口福了,雲歌晚上親自下廚做菜給我們吃,給你洗洗晦氣,不過這可全是我的面子。”平君說著嘻嘻笑起來。
雲歌緊張地手緊緊拽著衣帶,可劉病已聽到她的名字後,沒有任何異樣,視線在她臉上頓了一下,笑著做了一揖,“多謝姑娘。”
雲歌的手緩緩鬆開,無力地垂落。
他真地全都忘記了!大漠中相處的兩日已徹底湮沒在幾千個分別的日子裡了!
知道他這聲多謝全是為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