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學生的私家車在校門口停了不少,潘驚城跟洛璃上的那輛賓士無疑最引人注目。陳默察覺到了他投來的目光,卻始終沒什麼反應,等到潘鼕鼕出現,徑直迎了上去。
王燕老遠就看到了陳默,取笑了潘鼕鼕兩句,正要離開,無意中發現潘驚城在車上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自己,一顆芳心頓時跳得雜亂無章。
“他身邊那女孩好漂亮,比鼕鼕也差不了多少……可他為什麼要看著我?我這麼普通……”王燕半是疑惑半是自卑,又有些隱約的驚喜,不敢多看,快步走向車站。
見陳木頭大大咧咧走來,就像沒看到已經下車的佔山虎,潘鼕鼕有點著急,生怕兩人又起衝突。
陳默一直把潘鼕鼕送到車上,對著額前青筋亂跳的佔山虎,忽然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張皺巴巴的名片遞給他,“有那個狗屁少爺在,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他拿出的是張迪吧名片,印著“叢林酒吧”的地址和訂座電話,在下面歪歪扭扭寫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佔山虎向來是一點就著的脾氣,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猙獰來形容。他足足瞪了陳默將近半分鐘,掃了眼仍未開走的那輛賓士車,壓抑的喉音聽上去就像是有著一頭猛獸在體內憋不住想要長嚎,“那個狗屁少爺是比你重要點,所以你現在還能站著。小癟三,別以為在外面混了兩天就能裝個人樣了,就你還遞名片?我拿來擦屁股也太小了點吧?”
“我是怕你在路上被人弄倒了,丫頭跟著遭殃。”陳默冷冷地回答。
佔山虎一怔,明知他是好意,卻終究還是沒接名片,滿臉輕蔑地轉身上車,把車門帶得山響。
“陳默!”遠處一輛計程車停下,沈大力伸出腦袋大叫。
陳默跟潘鼕鼕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後者衝他嫣然一笑,點頭示意知道了。
計程車上已經坐了沈大力跟三名老兵,陳默費了半天勁才總算擠進去。司機想要提醒這幾個毫不自覺的傢伙,現在算是超載了,但打量了一番於大的陰沉臉色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這樣的麻將牌身板,一拳下來老子還能有命?司機在踏下油門的同時,心裡大罵不已,發誓以後再不到老街載客。
“老闆娘剛去了店裡,說長江路那邊的酒樓不太平,讓我們打車直接過來接你,今天就調過去幫忙。”沈大力有點不痛快,“他媽的,一個月就發那麼點錢,這不是拿我們當打手使嗎?”
“咱們不幹違法的事,就不算打手,最後一點東西別丟就行。”陳默若無其事地說。
“她沒給你打電話吧?”沈大力問。
“沒打,她知道我會去。”陳默想了想,怕沈大力聽不懂,補充說,“像現在這麼幹保安,就算不給錢我都幹。”
沈大力卻仍舊是沒聽懂,大罵陳默榆木腦袋,不知道趁機跟老闆娘要求漲工資。劉二倒是聽得眼神一亮,旁邊的孫四也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慘白的臉龐看上去像是十足變態。
“陳默,我想管你借點錢。”半路上於大忽然開口,這個總是寡言少語的漢子,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說出這句話,語聲沙啞無比。
“我身邊沒現錢。”陳默說。
“沒事,我娘進了醫院,我就是隨口一問,他們幾個都湊過了。”於大笑得艱難。
陳默卻從內插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塞到他手裡,“五萬塊夠不?不夠我再想辦法。密碼我不會弄,讓銀行設的六個0。”
“應該是夠了。”於大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多錢,明顯鬆了口氣。
於大並未道謝,陳默也沒有說這是他全部的積蓄,一路無話。另外兩名老兵投向陳默的目光有著細微改變,於大卻始終悶聲不響低著頭,看著手裡的銀行卡,神情如鐵。
他見過陳默在領到工資後,一張張數著錢,然後疊得整整齊齊的模樣。
整個叢林迪吧就只有陳默跟三名老兵在不穿保安服出門的時候,會被人誤認為是民工。即便是在老兵們自己看來,這個二十不到的小子也實在是沒有一點地方像年輕人——他對吃穿沒有講究,不抽菸,只喝劣酒,連線手機都掐時間。燈紅酒綠的夜場乃至整座城市,都顯得跟他格格不入,而他卻正試圖在這裡紮根。
從沈大力那裡,於大多少知道一點陳默的家境,此刻只覺得這張銀行卡,分量沉得出奇。
富川酒樓是林輕影經營的旺鋪之一,位於市中心長江路。作為這一帶有名的大混混,瘸狗已經在富川吃了半個月了,每天帶著十多人要個包間,吃完就拍拍屁股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