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和氣。
他身邊的幾條壯漢連頭都沒抬,抓著羊肉板筋一串串地往嘴裡送,活像是餓死鬼投胎。老闆娘原本擔心這幾個滿臉兇相的傢伙是來吃霸王餐的,看著年輕人卻又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到了外面跟正在忙活的老公低聲嘀咕起來。夫妻倆都是四十多歲年紀,滿臉風霜。丈夫很瘦小,邊烤東西邊打手勢讓老婆閉嘴,老實巴交的神情中充滿無奈。
“混混沒一個硬骨頭,我還以為瘸狗多少有點東西,結果他媽的三兩下就弄尿了!他說的那個什麼姓方的是誰?”沈大力吃得滿嘴是油,抓過餐巾紙胡亂擦了下。
“老熟人了。那天在華光小區幹架,也是他找的嘍囉。”陳默說。
“他是跟老闆娘有仇,還是跟你有仇?”沈大力有點糊塗。
陳默想了一會,無所謂地笑笑,“管那麼多幹啥,到最後憋不住了,他自己會出來的。”
“如果單單為了那個服務員的事,把瘸狗弄成這樣沒必要。”劉二插了句,直視陳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把事情做絕了,這種小人總要等著機會還你一刀。還不如摸兩把順毛,讓他搖尾巴搖得歡實點,談不上朋友至少也別逼成死敵。”
“你像陳默這麼大,估計連盤子都會讓瘸狗吃下去。”孫四陰冷的眉眼動了動,淡淡開口。
劉二這才想起陳默的年紀,驚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當成了同齡人看待,笑道:“人老了想事情就多些,再回過頭看看,有些彎路實在是沒必要走。”
“做得沒錯。”於大就只說了四個字,衝陳默舉了舉豁牙的酒杯。
就性格上來區分,於大沉穩如巖,劉二略帶圓滑,孫四像只活在陽世間的幽鬼。三名老兵跟剛來延城時無疑有著些許不同,但他們身上那股淡淡的死氣卻始終是根深蒂固。陳默有時候會忍不住好奇,他們到底經歷過什麼,只不過並沒有打算開口。今天是他們話最多的一天,在投來目光時,眼中的冷漠也明顯淡化了許多。
“回去別睡了,一早得把錢給娘郵過去。”於大把酒喝乾,沒再動筷。
劉二點點頭,圓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眉頭擰了起來,“小六打來電話那會,我聽聲音不對勁,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家的病比他說得還厲害……”
“這事他不敢說謊,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娘。”孫四說。
陳默聽他們說得奇(提供下載…87book)怪,不由看了眼沈大力。老沈正在啃羊腰子,停下動作後猶豫片刻,剛想說話時卻被劉二打斷。
“我來說吧。”劉二扯動嘴角,笑容苦澀,“我們以前幾兄弟一個宿舍,孫四上面,還有個鄭三。後來他死在戰場上,留下老孃沒人養,我們就把擔子挑起來了。當兵的找活不好找,沒文憑,掙不到錢,犯法的事也不想幹。總算是人多,一人湊一點,讓老孃的日子過得還算湊合。這次要不是你伸手,我們還真就麻煩了。”
陳默微微動容,三個老兵看著不起眼,但這份真正的義氣又豈是那幫雜碎混混能比的。
“部隊裡呆慣了,出來不會拍馬屁,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混不好是應該的。這次接了大力的電話過來延城,原本就沒指望什麼,都覺得我們兄弟三個能呆在一起,有份工資拿,這就算是不錯了。看到你那天,說實話我還嚇了一跳,總覺得這麼大點年紀,你能當個什麼頭?後來一點點看著你做事,才覺得大力真沒介紹錯人。你夠狠夠穩,關鍵時候沉得住氣,再打磨打磨,是塊做大事的料。我大概能猜到你以後的打算,別的不敢說,只要路子不偏,你就安心把背後交給我們。只不過現在談交心太早,五萬塊想買我們兄弟三個的命,說多是夠多了,說少也還真少。三十好幾的老爺們跟著你混,確實有點丟臉,但現在這個社會,又哪裡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劉二撥出一口氣,眉宇間全是落寞。
“跟誰混不是一樣混,我看他挺順眼。”孫四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陳默今天有句話說的不錯,最後一點東西不能丟。”於大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花崗岩般的臉龐現出澀然笑意,“我一直還當自己穿的是軍裝。”
走出燒烤攤的小棚,沈大力像扔手榴彈般連扔了個兩個空酒瓶,對面住宅樓下停著的私家車當即開花,後擋風玻璃碎了一片。五樓很快亮起燈,一個婦人開啟窗戶看了看,剛破口大罵,就被拖了回去,跟著燈也滅了。
“這是幹啥?”劉二怔了怔。
“不然你以為我們跑來這裡吃的哪門子夜宵。”沈大力笑得很狡黠,沒再細說,拍著肚子跟陳默發牢騷,“多點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