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徹心扉的並非這一刻他確切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她,而是他們原本可以在一起,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結局,他卻硬生生地將未來扭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汽車在金鯉真公寓樓下的停車場裡停下了。
在她的右手正要開門的時候,他忽然問道:“你愛胥喬嗎?”
她遲疑了片刻,說:“不愛。”
等到關門聲響,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江璟深臉上的面無表情才層層崩潰。
他想要發出兩聲嘲笑來諷刺可笑的自己,卻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神色悲哀。
江璟深不記得自己在停車場裡呆了多久,當他駛回自己家樓下的車庫,從車裡開門走出的時候,一個人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是那個令他不屑又嫉妒的男人。
胥喬的目光從車窗裡移到他的臉上:“……真真呢?”
江璟深冷笑著說:“還在酒店睡著吧,我只是回來拿東西。”
胥喬點了點頭,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只是平靜到近乎麻木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我有一個交易和你做。”胥喬對他說。
“你,和我談交易?”江璟深心中感到一絲嘲諷,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嘲諷是針對胥喬,還是針對他自己。
“你和袁婭結婚,不就是為了搭上人行行長,對金家進行洗錢調查嗎?”胥喬說:“我可以幫你徹底扳倒金家,金邵鴻、金立茂、金立英——讓你家破人亡的兇手,一個都逃不掉,讓他們有生之年,都爛在大陸的監獄裡。”
江璟深看著胥喬,神色不知不覺變了。
“你有什麼條件?”
“很簡單。”江璟深看著他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說到:“和袁婭解除婚約,一心一意和真真在一起。”
“……再說一遍,你的要求是什麼?”
“和袁婭解除婚約,一心一意和真真在一起。”
胥喬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不避不讓地看著自己,目光如炬,彷彿他只要說一句假話,就會被馬上看破。
他的腦海裡忽然想起了金鯉真的聲音。
“人類社會好像有不計代價的愛,不求回報的愛。”
“你知道背叛金烏會要冒多大的風險嗎?”江璟深覺得喉嚨乾澀得厲害。
“這和你無關。”胥喬面無波瀾:“告訴我,這個交易你做不做?”
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江璟深聽見自己的聲音:
“做,但我要看到三人鋃鐺入獄才兌現我的承諾。”
得到回答後,胥喬像是沒有其他再關心的問題,轉身就走。
江璟深看著他走出很長一段距離後,忽然叫住了他。
背對著他的身影停下腳步,片刻後,回過了身來。
“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江璟深說:“她在家裡等你。”
不去看胥喬聽到這句話是什麼表情,江璟深轉身向前走去。
在電梯門完全關閉的上一秒,他聽到了重機車疾馳而去的轟鳴聲。
他曾經以為會永遠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女孩始終會長大。
永遠只會說喜歡的小女孩,應該認識到,她已經愛上了一個人。
江璟深的後背靠在冰冷的電梯牆上,慢慢滑坐下來。
她該長大了……即使不是因為他。
第230章
胥喬懷著急切的心情從電梯裡走出的時候; 一眼就望見百無聊賴地坐在他門前的金鯉真; 她屈膝環抱雙腿,腳上穿著藍色的胖魚頭棉拖; 魚頭附近是豎著倒著的二十幾瓶的養樂多空瓶; 她膝蓋上的雙手裡也握著一瓶養樂多,花瓣般飽滿的嘴唇咬著吸管卻沒有喝,她目光放空地望著空無一物的牆面; 彷彿在思考什麼; 又或許只是單純的出神; 在聽到腳步聲的一瞬; 她欣喜地抬頭朝他望來; 劉海下圓圓的杏眼黑亮清澈,可憐又可愛。
她眼中的期待彷彿一根鋒利的尖刺,忽然間刺破胥喬今晚的所有故作平靜——
他不得不將她親手推給另一個男人的痛苦和不甘; 他不得不親手傷害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唯一朋友的悲痛和憤怒——在這一刻,全部從被她刺破的漏洞中湧出。
胥喬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一具只有呼吸的行屍走肉; 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目不轉睛注視著他的金鯉真面前。
她一句話都不說,無聲地用目光表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