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直到最後,你都沒能想起過去的事,看不到你悔恨交加的模樣,實在是一大遺憾——不過,若是當年你沒有失憶,你也不會有多出來的這十六年。”
看著胥喬冰冷的目光,他微笑道:“你摸摸自己頭頂的左側方,也許還能摸出當年被子彈擊中的傷疤呢。”
當年柳擇非和金鯉真逃出密室後分開逃走,他和手下兵分兩路追擊,他追上了柳擇非,並且擊中了他。子彈擊中柳擇非的頭部,他卻依然活著,甚至還試圖掙扎著逃跑,他跟了他一路,血也流了一路,他依然像垃圾場裡的蟑螂一樣,堅強地活著。
“那枚子彈恰好嵌在你的顱骨上,除了讓你失去記憶以外,沒有對你造成任何嚴重傷害。”華奇用一種嘲諷的語氣,笑著說道:“湊巧的是,順利逃脫追捕的金鯉真不知為何落入湖中,高燒數天後也失去了之前的記憶……這太不可思議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十六年前,柳擇非被子彈擊中頭部卻奇蹟般地存活下來,經過多次試探和醫學檢測,在確認他是真的失憶而非偽裝後,他們為他計劃出了更精彩更盛大的人生劇本。
他們在精挑細選下,選中了一對男方酗酒,女方患癌的夫妻,將他們一家和失去記憶,偽造了身份年齡的柳擇非一起送出國。
妻子癌症去世後,再也沒有人能管住酗酒的丈夫,丈夫揮霍無度,日夜買醉,很快就因為酒精中毒跟著去世了。
留下一個孤女,他們只是略施小計,就讓她染上了毒癮。
為了就近監控,他們將金鯉真所在的加州療養院的工作機會送到孤女面前,急需毒資的孤女毫不猶豫就抓住了這個機會,毒品的力量能徹底破壞一個人的神經結構,摧毀一個人正常的思維能力,毒癮上頭時,人和瘋狗沒有什麼兩樣。幾乎沒有再另花心力,孤女就向著他們希望的方向,帶著柳擇非一起墮往更深的深淵。
終於,柳擇非在他們的期望之中,走出了通向罪惡的第一步,比他們預料的時間要早得多的多,就連華奇自己,都不由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孩產生了欣賞,他的心性,他的智力,絕對是華奇生平所見的頂級。
唯一的意外就是,金鯉真居然又一次出現在了和柳擇非有關的犯罪現場。
後來,由於監護人死亡,柳擇非被送到了美國的福利機構,憑他的聰明才智,一定有大把條件優秀的夫妻願意收養他——這怎麼可以呢?
他們資助了這家福利機構,用數額可觀的美元換到了官方對柳擇非“不建議開放收養程式”的評語,又花了一點小錢,為柳擇非營造出了一個充滿敵意和冷漠的生長環境。
後來,柳擇非偷渡回國,陰差陽錯落進寬胖子的手裡,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
只是,他依然沒有想到,柳擇非和金鯉真的命運線,再次死死地纏繞在一起。
“簡直就像命中註定一般……命中註定你們會死在一起。”華奇輕聲說。
寬胖子被柳擇非殺死後,他們選定了第三個祭品——張春,他在張春面前頻頻稱讚柳擇非,暗示有意讓柳擇非取代他的區域負責人地位,張春和柳擇非的矛盾果然越演越烈,張春失蹤,是他們意料之中的事。
“擇非擇非,你的父母給你取這個名,本是想讓你成為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一個剔除罪惡的英雄,你原本也有著令人豔羨的出身,現在卻成為掙扎在社會底層,躲藏在陰影中受人唾棄的犯罪分子,你的父母找上門時,你沒有和他們相認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我本來還期待著你和你犯下的罪證被送到柳啟翰和俞璧面前時,他們震驚的模樣呢。你說……如果讓你公正廉明,一生將正義貫徹到底的父母看見了,他們會愧疚地痛哭,為你隱瞞罪證,還是——”華奇的臉上露著頗感有趣的笑容:“在一番痛苦抉擇後,將你親手送進監獄,再一次——捨棄你呢?”
正義,何為正義?
柳啟翰和俞璧貫徹的就是正義嗎?
對被捨棄的柳擇非而言,也是正義嗎?
他們堅持的正義,沒有幫他懲罰害死清瑤的人,和柳啟翰、俞璧他們一樣,認為法律就是正義的人冷冰冰地告訴他“從法律上來說——”
從法律上來說,猥褻清瑤的導師只是猥褻罪,頂多行政拘留。清瑤死了,白死了,讓她自殺的人好好地坐在警局裡,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而那些貫徹正義的人,護在殺人兇手面前,讓他冷靜。
法律不是他的正義,也不是清瑤的正義。
權勢才是。
不為刀俎,便為魚肉,現實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