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乍起,秋意帶著濃重的溼意,隱隱有些透骨微涼。
風暮寒的臉與她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翻騰不息的情緒。
“母妃怕我會殺了他。”他幽幽道。
其實,她最擔心的也是這個。
“就算我們要為母妃討回公道,你也不能殺了他。因為他是你父親。”
“我沒有這樣的父親。”風暮寒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驅之不散的蒼涼。
葉芷蔚心頭一痛,她用環在他頸間的小手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們不能再讓母妃傷心了,今天之事若不是因為我,母妃也不會……”
“與你無干。”風暮寒打斷她的話,“早晚都會有這一日,不過是藉由這個引子提前發生罷了。”
“我可以接母妃到我的莊子上住麼?”葉芷蔚提議道,黑暗中,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就像夜空裡的星星。
風暮寒注視著她的眼睛,原本煩躁不安的衝動竟漸漸平緩下來。
“等你跟母妃說吧。”他緩緩道,“只要她願意,我會多派些人手留在莊上,清月居這邊不能再用府裡的侍衛了。明日讓青衣從營裡多調些近衛軍來。”
近衛軍不比王府的侍衛,他們只聽從風暮寒的命令,就算是南王也無法指使他們。
院裡眾人看到世子抱著世子妃慢慢走回來。全都驚的瞪圓了眼珠子。
剛才明明還像是要殺人似的衝出去,怎麼才一會功夫,全身的戾氣就散去了,世子妃究竟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能剋制住他們桀驁不馴的世子爺?
王妃見風暮寒回來,也著實鬆了口氣,但她看到葉芷蔚被他抱在懷裡不由得緊張道:“可是傷了哪裡?”
她擔心兒子在一怒之下傷了這嬌小的兒媳婦。
“沒有,剛才被雷聲嚇了一跳,腳崴了一下。”葉芷蔚身子往下墜,似想落回地上。風暮寒卻不肯鬆手。
這時雷聲漸漸多了起來,王妃見狀急忙起身,又安撫了風暮寒幾句,便匆匆帶著身邊的丫鬟回去了。
風暮寒讓青衣帶人打著燈籠沿路護送,王妃本想拒絕,但看見兒子眼中那難以名狀的幽深之色,她只得把拒絕的話嚥了回去。
秋雨,落下。
敲打著窗欞,噼裡啪啦的響著。
寢室內,帳慢底垂,兩人相擁而臥,但卻沉默良久。
終於,葉芷蔚先抬起頭來,“我不放心母妃一人住在莊上,不如我陪她過去住些日子?”
“好。”風暮寒良久才吐出一個字來,黑暗中他睜著眼睛,盯著床頂的繡帳,不知在想什麼。
葉芷蔚伸出小手摩挲他的胸口,她知道他還在生氣,只不過他怕她擔心,所以保持了沉默。
“有我們在,定不會再讓母妃難過。”葉芷蔚嘟著嘴巴,“早晚有一天,王爺會後悔的。”
風暮寒冷笑一聲,沒接話。
葉芷蔚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翻身坐起,“對了,今天莊月琦到我這裡來,我發現她身上所用的香料有些特別。”
“你也聞出來了?”風暮寒幽幽道,語氣裡竟帶著絲諷刺的意味。
“你早知道了?”葉芷蔚有些吃驚。
“後宮常用此物。”黑暗中,看不真切風暮寒臉上的表情,只有窗外偶爾閃電掠過,才能照亮他那妖冷的側臉,“想要佔南王妃之位,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好命。”
秋雨一直持續到清晨才漸漸小了,兩人一夜未眠,卻是說了一晚上的話,第二天一早,風暮寒便去了軍營,只不過他將青衣留了下來。
葉芷蔚梳洗已畢,帶著小蓮跟柳煙去了南王妃處。
一進院子,便見所有下人忙忙碌碌,各色的箱子擺了一院子。
“母妃?”葉芷蔚進了屋,見王妃正在跟管事媽媽清點大庫清單。
“蔚兒來的正好,可用過早飯了?”
“沒呢。”葉芷蔚撒嬌道,“世子爺天不亮就走了,我到您這裡來蹭一頓,也省得我那院子開火了。”扔頁序亡。
王妃笑笑,讓人擺了飯在炕桌上。
葉芷蔚知道王妃在清點自己的嫁妝,就算是被休出府去,女子的嫁妝還是能全部帶走的。
“這麼多東西,只怕一天搬不完。”葉芷蔚蹙眉道,難怪前世莊月琦費盡心思花了好幾年才收攏了王妃的嫁妝,單看這些箱子,就足足有一百多抬。
“先清點出來,到時再說。”王妃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