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泥壺向茶碗裡注水,一邊不屑的抬頭望向那個坐在凳子上的女子。
目光相對的一瞬,孫月蟬只覺得渾身一滯。
手指一鬆,手裡的泥壺便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熱水噴濺出來,燙得孫月蟬一哆嗦。共丸低亡。
“怎麼回事?”門外傳來炎天不耐煩的吼聲。
“沒……沒事……”孫月蟬結結巴巴道,眼睛卻死死盯著凳子上的那個女人,就像見到鬼似的。
炎天搖搖晃晃走到門口向裡面望了一眼,見杜薇老老實實的坐著,孫月蟬的腳下碎了一地的泥壺碎片,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這個笨手笨腳的婆娘,怎麼連個水也倒不好?還摔了老子的水壺,把你賣了錢都不夠買把泥壺的,你懂不?”
孫月蟬鐵青著臉色,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炎天罵罵咧咧一通,院裡的兄弟又拖著他去喝酒,他這才離了正屋。
黯淡的光線裡孫月蟬的目光漸漸亮起來,在她的眼底,彷彿正燃燒著一團不明的火焰,帶著些狂癲之色。
“杜……薇……”她咬著牙,一字一頓。
杜薇側著頭,似看不清她的模樣,“你是誰?”
孫月蟬只覺氣息頓時一滯,“事到如今,你再裝不認識也是枉然,淪落到這一步,真是天意。”
杜薇平靜的望著她,秀眉微蹙,似真的想不起她是誰。
“你當真認不得我?”孫月蟬又惱又怒,當初杜薇與她雖不常見面,但也絕非只有一面之緣,她如何認不出她來。
“莫非你以前曾在杜府做過粗使活計?也許是廚房的幫傭……不像,難道你是打掃的粗使婆子?可是看你年紀不應該是……”杜薇歪著頭,件件細數,險些將孫月蟬的肺氣炸了。
“杜薇!你可記得孫府?你可記得我哥哥孫富!要不是你,我們一家怎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全都是因為你!”
“哦……”杜薇恍然大悟狀,“原來你是孫月蟬。”
孫月蟬無聲冷笑,“你被炎天捉了來,定是又得罪了什麼人吧?”
“嗯。”杜薇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然後……再沒有然後了。
杜薇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既沒有知道眼前這人是孫月蟬時的驚訝,也沒有對自己處境的擔憂。
她只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後便不再說話,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
孫月蟬強壓心中怒氣:“杜薇,你難道就不想逃出去嗎?”她要讓杜薇跪在她的腳下,求她,然後還要讓她嚐嚐什麼才是真正的絕望,就像當初她嘗過的那樣。
杜薇眨巴著眼睛,天真道:“逃?為什麼要逃?”
孫月蟬氣結,獰笑道:“你可知留在這裡,自己是何下場?”
見杜薇不語,她繼續道:“炎天對他手下的兄弟可謂是慷慨之極,有你服侍在側,他們定會共享。”
杜薇烏黑的眸子閃了閃,上下打量著孫月蟬,忽而笑道:“原來如此,想來你消受了不少,難怪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第479章 不用走著瞧,兄弟對峙
對於杜薇的無視與嘲諷,孫月蟬怒不可遏。
“杜薇!我會親眼看著你,要你也嚐嚐什麼才是生不如死!”
杜薇無聲輕笑,“你也是一樣。又遇到我,算你運氣不好,地獄般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孫月蟬氣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她從心裡對炎天有所畏懼,她幾乎想抓起地上的泥壺碎片,撲上去劃了杜薇的那張臉。
可是她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的她對於炎天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物,她要是真敢傷了杜薇,只怕炎天殺她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她咬牙切齒道:“咱們走著瞧……”
杜薇坐在那裡,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不用走著瞧了。”
孫月蟬愣了愣,什麼意思?什麼叫不用走著瞧?
杜薇笑而不語,只是挑起一側秀眉,似在傾聽屋外動靜。
突然間。孫月蟬意識到,剛才外面還不斷響起的行酒令與呼喝叫好之聲,這會功夫已經全都消失了。
屋外異常安靜。
孫月蟬心裡掠過一絲疑惑。
就算他們全都喝醉了,也不會如此安靜。
杜薇眸子彎彎,“你想瞧瞧外面麼?”
孫月蟬緩緩走到屋門口,推開房門……一股腥甜的鐵鏽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