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總之走到哪兒都能看見情侶成雙成對。學校後巷裡幾家花店,鮮花都銷售一空。那天下午在下雪,零下十幾度。
他回學校時,看見林悅琪站在校門口兜售鮮花。
穿得像個皮卡丘,小臉凍得通紅,站在雪地裡直跺腳。三個小時後,他們又在圖書館遇見。
八點鐘的圖書館,暖氣溫吞,很多情侶都擠在圖書館裡。
可坐在他周圍的情侶,沒有一個是認真看書的。他看見對面那張桌子上,坐了四個女生,其中一個就是林悅琪。
他觀察了三個小時,其它三個女生,都陸續收到了花,又陸續被男友牽著手帶走。
只有林悅琪,一邊扣頭,一邊皺眉看書。
十一點左右,偌大的圖書館就只剩他們兩個人。林悅琪往窗戶外面瞅了一眼,開始收拾書包,沒一會,就揹著她那隻黃色雙肩包離開了圖書館。
陸霆也不知道是處於什麼情緒,居然也抱著書追了上去。
他追出去時,恰好看見林悅琪在雪地裡摔了一跤。他以為女孩會疼得大哭,卻沒想到,她抓起一把雪砸了出去,調侃自己:“操蛋,情人節不僅打擊狗的精神,還虐狗的身體呢。”
陸霆想上前去扶她,可他撐開傘走上去時,林悅琪已經自己爬起來。
她搓搓手,忒不講究地拍了拍膝蓋的雪沫子,一瘸一拐往宿舍樓走。
從圖書館到宿舍樓,還有大約兩公里的距離,還有一段坡度。這個點校園內已經沒有公交車,他們只能步行回去。
他就這麼跟在“一瘸一拐”的女生後面,一步一行都很慢。林悅琪大概也發現有人跟蹤她,轉身去看,陸霆立刻假裝垂首玩手機。
他耳朵上掛著防霧霾口罩,遮擋住大半張臉。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顯得身材修長且又氣質。左手撐著一柄如他本人一般沉寂嚴肅的黑傘,傘面上落了熙熙攘攘的一層白色。他右手抓著手機,正低頭看。
想起剛才自己低頭看手機,不慎摔跤的光榮事蹟,林悅琪衝他吼了一聲:“同學,別看手機了,這被踩過的雪面兒挺滑的,小心摔到屁股開花哇。”
她講話挺粗,可她說話的語氣卻挺可愛。
陸霆很聽話地把手機揣進兜裡,跟在她身後。
大概是這條路太枯燥,又太長,林悅琪退回幾步,與他並肩而行,說:“同學,你也是從圖書館出來的?剛才怎麼沒看見你?你坐哪兒的?”
“B桌。”
他說話的時候,不動聲色把傘移到了她那邊。
雪越來越大,很快在他肩頭覆了一層白色。只聽女孩又說:“哦,怪不得沒看見你,B桌在我後面。同學,你哪個系?”
“金融。”
見他沉默寡言,林悅琪只能自說自話:“你長得可真高,有點像上公開課坐我旁邊的那個金融系大帥哥,陸霆,你認識?”
他怔了一下,然後點頭,“嗯”了一聲。
大概是她自己長得挺好看,她對帥哥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對陸霆印象也不深,加上路燈光線暗,他臉上又掛著防霧霾口罩,她真沒認出這是上次和她同桌的陸霆。
等兩人上坡時,林悅琪踩著雪差點又摔倒。還好陸霆手快扶了他一下,他依然惜字如金:“小心。”
等她站穩,陸霆這才看清她腳上的鞋。
她腳上穿的鞋,居然是夏天的網層透氣運動鞋。這種鞋子如果是在蜀川的冬天穿,肯定沒問題,也不會覺著冷。可是在平均溫度零下十幾度的A市,腳怕是能凍得沒有知覺。
陸霆皺了皺眉,問:“不冷嗎?”
女孩搓搓手,哈了口熱氣兒:“冷啊,怎麼不冷。”
陸霆想起上次,她光著兩條腿在寒風中當禮儀小姐,心情嗖地又複雜起來。上大學之前,他從不知道,有些人可以為了兩百塊錢,可以挨冷到那種程度。兩百塊錢對於林悅琪,足夠半個月伙食費。而對於陸霆,卻連買雙襪子的錢都不夠。
送她到了女生宿舍樓下,等她捂著耳朵衝進宿舍樓,陸霆也沒離開。
他想著,其它女生都收到花,獨她沒收到,會不會失落?
他打電話讓舍友幫他訂束花,可花店卻表示這個點也只有多頭菊了。
於是,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多頭菊送到了林悅琪手上。
林悅琪:“what???”情人節送菊花,送花的人怕不是腦袋瓦特了?
對於從小農村長大的她來說,收菊花都不是什麼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