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生趴在她肩頭嚎啕大哭,彷彿要將心裡的悲傷全都發洩出來。她拼盡了性命,最後還是沒有保護她她,她從沒有一次那樣恨過自己無能。
她的哭聲摧人心肝,聲聲都叫人疼到了骨子裡,雲嬗眼眶裡有淚,她輕拍著她的背,哽咽道:“雪生小姨,小憶不會怪你,你是最偉大的媽媽,別哭了。”
巨大的悲慟讓賀雪生的精神不堪重負,她哭著哭著,就沒了聲音,雲嬗低頭看去,才發現她靠在她懷裡暈了過去。
她長嘆一聲,眼前白霧升騰,許淵走過來,將她抱起來,他道:“天快黑了,這裡是邊界,不能久待,我們先回去。”
“好。”雲嬗站起來,腿已經被凍麻了,天邊暗沉,飛起鵝毛般的大雪,絮絮揚揚的飄落下來,雲嬗轉身看著那小小的墳包,伸手將那塊墓碑重新插了進去。
她眼中多了一抹悲憫,轉身望著許淵抱著賀雪生已經走遠,她快步追了上去。
……
賀雪生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掛著一個電燈泡,燈光昏暗,鼻端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僵硬的轉了轉腦袋,看見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
病房裡炭盆燒得滋滋響,偶爾有輕響爆開,然後又恢復安寧。男人穿著羊羔領子的大衣,似乎正在打瞌睡。
她一時分辯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幻境,她啞聲道:“連默,我的孩子呢?”
沈存希睡得並不沉,這裡太冷了,縱使房間裡有炭盆,還是沒法抵禦無孔不入的寒意。所以賀雪生一開口說話,他就醒了。
聽到她喊連默,他眉頭緊蹙,抬起眸望著她,撞進那雙紅腫的眼睛裡,他所有的不甘與嫉妒都化作了無聲的嘆息,“醒了?”
賀雪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否則她怎麼會聽到沈存希的聲音,怎麼會看見沈存希在這裡,她眨了眨眼睛,睜開看見的還是他。
她想起來了,她和沈存希吵架了,然後她來了A市,去洛水鎮見過小憶,她閉上眼睛,將頭轉過去,“你怎麼來這裡?”
“知道你來了A市,我不放心,依諾,轉過頭來讓我看看你。”沈存希聲音裡多了一絲啞意,這個傻瓜,就因為他一句不信任,她就千里迢迢跑來這裡找記憶,她怎麼傻得這樣讓他心痛?
賀雪生呼吸哽住,眼前發熱,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她說:“你不該來的。”
“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看看小憶。”沈存希站起來,腿凍得有些麻痺,他俯身望著她,看見她默默的流眼淚,那一剎那他心如刀割,像被人一拳揍在心臟上,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手指輕輕替她拭去眼淚,他道:“依諾,別哭。”
賀雪生伸手推開他的手,她側身躺著,“你不該來,回去吧。”
沈存希看著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背影,他坐上床,在她身後躺著,將她拉進懷裡,“你在這裡,我哪裡都不去。”
賀雪生在他懷裡顫抖得厲害,她一雙眼睛紅得像得了紅眼病一樣,她想往病床邊移去,卻被他牢牢抱住,她氣得直喘氣,“沈存希,你別以為你耍賴我就會原諒你,放開我。”
“不放,依諾。”他曾放過一次手,差點天人永隔,所以他再也不會放手,哪怕是綁,也要將她綁在身邊。
“你無賴!”
“不管你說我是什麼,我都不會再放手,原諒我吧,我錯了。”沈存希緊緊地抱住她,兩人密不透風的貼在一起,那種空洞他再也不要經歷了。
賀雪生恨得牙根癢癢,他不放手,她突然張嘴咬住他的手背,狠狠的咬著。沈存希痛得悶哼一聲,手背的神經直跳,他卻沒有收回,“依諾,你咬吧,只要你高興,就算把這手咬報廢了,我都甘願。”
賀雪生嚐到了鮮血的味道,心中終是不忍,她鬆開齒關,不肯承認自己是心軟了,她嫌棄道:“你的血會弄髒我的嘴。”
沈存希沒去管被咬得皮開肉綻的手背,他將她揉進懷裡,薄唇貼在她髮際上,知道她來了A市,他的心就一直不安著,如今見到安然無恙的她,他的心才落回原地。
“要不給你一把刀?”
“我才不想坐牢。”賀雪生冷哼了一聲,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他的手背,牙印很深,血痕已經凝結,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愧疚的。
他們在一起,總是讓彼此傷痕累累,明明這樣疲憊了,還是不肯放過彼此。他們註定要這樣互相折磨對方一輩子。
沈存希哪會不知道她口是心非,他心滿意足的抱著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