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麻煩。”賀雪生手指按著沈晏白的肩頭,聽他說麻煩,手指不由得又僵又冷。原來說分開後,她想留小白住一晚,也成了麻煩。以妖扔亡。
沈存希抬眸望了過來,這是他今晚踏進賀宅後,第一次拿正眼瞧她,可他眸底除了諷刺,卻只有綿延無盡的冷漠,看得她心頭一陣發涼。
“對賀小姐來說,確實算不上麻煩,但是你能遷就他多少次,等他慢慢習慣你,喜歡上你,離不開你的時候,你要嫁人,要有別的孩子,你讓他以後如何自處?”沈存希每個字都透著狠意,語氣十分重。
賀雪生咬著唇,沈存希所說的話,每個字都砸進了她心裡,她沒有說話,卻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沈晏白她不能留,她再憐惜他,再覺得他與她的身世相近,也不能給他虛幻的希望。
沈晏白感覺到了壓在肩上的重量消失,他仰起頭,看見賀雪生移開目光,耳邊響起她略帶殘忍的聲音,“小白,和你爸爸回去吧,我這裡留不下你。”
沈晏白猛地抱住她的腿,哭聲震天,“花生,你不要拋棄我,我不要和爸爸回去。”
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賀雪生強忍著眼中的淚光,彎下腰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了他抱住她的手,然後轉身迅速上樓去。
沈晏白穿著拖鞋,追了幾個階梯,一下子被拖鞋絆倒,他疼得悶哼一聲,仰頭望著突然停下的賀雪生,眼中升起希冀的光芒,但是下一秒,她便絕然離去。
沈存希看著她逐漸消失在二樓緩步臺的身影,插在褲袋裡的雙手十指冰涼,鳳眸裡漫上濃濃的失望與落寞。他原本以為,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會……
他自嘲的勾起唇角,落在趴在臺階上哭得一張小臉通紅的孩子上,到底不是她的孩子,他怎能如此自以為是?
雲姨抱著書包躲在二樓,她挺喜歡沈晏白這孩子,是希望雪生小姐能留下他的,所以她一直沒有下去。看到賀雪生上來,她神色微窘,賀雪生卻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雲姨連忙拿著外套和書包下去,交給了沈存希。沈存希給沈晏白穿上衣服,像拎小雞一樣拎著他出了門。
賀雪生站在臥室窗前,看著那兩道逐漸離去的身影,心底竟是前所未有的荒涼。小週週被吵醒了,這會兒睡不著,她爬起來,站在賀雪生面前,隔著一扇玻璃,還能聽到沈晏白的嚎啕大哭。
到底是小孩子,她感同身受,“雪生阿姨,你為什麼不留下他呢?他哭得好可憐。就像每次奶奶要把我從媽媽身邊帶走一樣,我都害怕再也見不到媽媽,都會哭得格外傷心。”
賀雪生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她很喜歡沈晏白,她不止把他當成了她的童年,有時候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沈晏白在學校裡經常提起你,比提起他爸爸的次數還多,每次提起你,那語氣又驕傲又自豪。”小週週道。
賀雪生再也忍不住,轉身向門外跑去。小週週嚇得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要去追。
賀雪生追出別墅,跑到大門口時,停在那裡的勞斯萊斯已經駛離,她衝出門外,站在馬路邊上,只看到那兩盞腥紅的尾燈,在路的盡頭一閃,徹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這會兒才發現,腳底又涼又刺疼。她垂眸看去,只見她一隻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另一隻腳上的拖鞋已經不翼而飛,白皙的腳上滿是灰塵。
臉上冰涼冰涼的,她抬手抹了一下臉,觸手溼潤,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她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直到一隻拖鞋放在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
低頭看去,老人頭上的銀髮在路燈下散發出奪目的光芒,賀峰站在她旁邊,展開大衣披在她肩上,“孩子,捨不得他們,就別為難自己。”
“爸爸……”賀雪生哽咽住。
賀峰伸手擁著她,一臉瞭然的點頭,“爸爸明白,你吃了太多苦,不願意再敞開心扉去接納他,可是不接納,你也痛苦,不是嗎?”
“爸爸……”
賀峰擁著她的肩,帶著她往賀宅裡走去,夜霧繚繞,露水凝結,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他說:“老四這孩子,比我想象中對伴侶更忠誠,他要不是被傷到極致,也不願意和你劃清界限。好好想想爸爸的話,人生對你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賀雪生垂眸,看著路燈將他們拉長的身影,她心裡曾幻想過她父親的形象,一定是高大的,睿智的,無所不能的,他能幫她解決一切她煩惱的事情,也能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