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又瞥了站在老王妃身後,微凝神皺眉的端木恬一眼,輕笑著說道:“我看恬郡主也應該不是故意的,畢竟她自小在山野中長大,聽說端木王爺從不管教,也教不來規矩禮儀這些,王妃又死得早,怕是不小心把快意江湖的那一套放到京城,放到這皇宮裡來使了吧。”
剛走到這邊的端木璟倏然停下腳步,臉色霎那陰沉。
這是在罵他妹妹有娘生沒娘養?
感覺到直衝而來的冷意,婉妃心中凜然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忙轉頭看過去,看到了端木璟,不由臉色一變,轉而卻又輕笑著說道:“聽聞璟世子風采卓越,舉止謙和,真乃是尊雅天生。這同一個爹孃生的,也是不同的呢。”
“是啊,像婉妃娘娘這種有娘生又有娘教養的,也不見得比我這種從小就死了孃的人更有教養。”
婉妃頓時就沉了臉色,老王妃也不由眉心一抽,輕斥道:“恬恬,不得無禮!”
端木恬從祖母的身後走了出來,冷冷的掃過臉色陰沉的婉妃,最後落到德妃身上,行禮下拜道:“臣女不慎,傷了六公主,請德妃娘娘降罪,端木恬甘願受罰。”
德妃眼中精光一閃,卻又聽端木恬繼續說道:“不過往後,還請德妃娘娘看好六公主。端木恬在外自由慣了,最是受不得被冒犯的刺激,剛才出手純粹是出自本能反應,下次六公主若還是這樣突然殺氣騰騰的衝過來,我保不得又要傷到了公主。”
你這是認罪的態度嗎?
眾人無不對端木恬投來了注目禮,太后和皇后卻忽然神色一動,看著她若有所思。
德妃怒極而笑,點頭說道:“好好好,真不愧是端木王府的郡主,如此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實乃是本宮平生之僅見!你認罪,認罰是嗎?好,那你……”
“不知辱罵衝撞王妃,該當何罪?對兄嫂不敬,又該做何懲處?”
君修染忽然打斷德妃的話,在旁邊施施然微笑著開口,神情似乎頗為愉悅,笑容看起來也好像相當燦爛。
德妃猛的轉頭看向了他,滿臉震怒之色,道:“染兒,這端木恬如此欺凌你皇妹,你莫非竟還想護著她不成?”
“母妃這話甚是奇怪。恬恬是我千挑萬選看中的王妃,我不護著她還能護著誰?恬恬大度,不與六皇妹計較她的無禮辱罵,六皇妹卻絲毫不知收斂,意圖攻擊恬恬,這才會被恬恬下意識的自衛所傷。母妃心疼皇妹,兒臣卻心疼我的王妃。”
德妃當即冷哼一聲,道:“你竟為了這麼個女子,而不顧血脈親情,由著她欺辱親妹妹,還要護著她!”
“血脈親情?”
這可真是一句再好笑不過的笑話,他竟然從他母妃的口中聽到了她對他說出了這樣的四個字。
君修染嘴角笑容越發璀璨,眼底卻蘊起了一層濃郁的黑霧,如能懾人。
與他直視,德妃忽然心口一窒,臉色微僵,不自覺的就洩了幾分氣勢,摟著依然還在哭鬧的女兒後退了小半步。
君修染上前,終於站到了端木恬的身旁,忽覺手心裡一緊,是端木恬主動的握緊了他的手。
他一怔,側頭看到的是她依然淡漠的臉,他心裡卻剎那間暖融成了一片,隨之眼底的黑霧也一點點的消散了。
從十年前紫霞山上初相逢,到現在的奢華皇宮裡並肩而立,恬恬永遠都是那個最讓他感覺溫暖和幸福的人,讓他越來越無法對她放手了。
他反手握緊了她的柔荑,微笑著從旁邊聚集的各方人群掃過,又對德妃說道:“我知母妃心疼六皇妹受傷,但恬恬是您的兒媳婦,也算是半個女兒,您難道不心疼她?”
這算是一個臺階,德妃如果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上演一出母子相爭的好戲,讓人,尤其是太后皇后以及各方非同一勢力的人看了笑話,這件事就應該是到此為止了。
德妃眯了下眼,摟在女兒身上的手一緊,又緩緩放鬆。
不管情真還是假意,她確實是緩和了臉色,正待說些什麼之時,卻突然在她懷裡的六公主轉身掙了出來,一手捂著那已經高高腫起的半邊臉,一手指向端木恬,怒吼道:“本公主才不會承認她是本公主的皇嫂,這個醜八怪,這個不知廉恥淫蕩下流的賤人,她哪裡配當本公主的皇嫂了?她……”
“啪!”
六公主的叫囂戛然而止,其他的所有聲音全部都戛然而止,連呼吸聲都不聞了。
那一聲並不十分響亮但卻如同擊打在在場所有人心上的巴掌,讓六公主的另一邊臉也迅速的紅豔腫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