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桀那雙還沒有恢復健康的眼睛一隻還是灰白的,另一隻依然佈滿血絲,正緊緊地盯著她。
他那缺了半個小指頭的右手忽然抬起,緊緊地抓住了沈雲姝的手臂:“留下來,好不好?”
沈雲姝表情有些錯愕,低頭看了眼他的手,青筋爆出,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你……這不是我的宇宙,我不可能在這裡多待啊。”沈雲姝道,她看著周桀,躊躇了會兒,才繼續道,“……對不起。”
她又不蠢,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是嫌棄他殘疾了,畢竟等吃完丹藥,他就會恢復如初,身體甚至比另一個周桀還健康。而且,兩人從認識她之前的生活軌跡都是差不多的,可以認為是同一個人,對她來說或許沒有太大差別……然而她愛上的是另一個周桀,跟她經歷分分合合的也是那個周桀,就算兩人的身體狀況交換了,她還是隻會要那個周桀。
究竟什麼才是“定義”一個人的最重要因素呢?是基因,家庭環境,還是成長軌跡?她覺得,一個人的“記憶”定義了這個人。眼前的男人,沒有跟她共同經歷的那些記憶,雖然是同一個人同樣的性格,他也不是她愛的那個男人。
“我不想聽對不起。”周桀冷著臉道。
沈雲姝想,果然都是臭脾氣,就算是求她留下來,語氣也那麼欠揍。
“那……節哀?”沈雲姝道,“我很抱歉你這個宇宙的我已經死了,對此我也無能為力。”
周桀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雲姝。
沈雲姝驚慌地別開視線,他眼裡的懇求期待乃至求而不得的痛苦讓她感同身受,她根本不敢盯著看!這也是周桀啊,她看到他身體受損心情不好,也會心疼的啊!
就在沈雲姝單方面覺得這邊的氣氛有點尷尬之時,別墅那邊又傳來了一絲動靜。
她鬆了口氣,連忙看了過去。
大約是下山開了一段路之後沒有發現二人,又醒悟過來他們不可能跑那麼快,所以抓捕他們的人就帶著錢嬸回來了,下車之後分散開,尋找著二人的痕跡。
沈雲姝將手機靜音,探頭看向外面。她看到錢嬸正冷著臉尋找著他們的蹤跡,方向正好是他們這邊。
沈雲姝之前並沒有嘗試從錢嬸口中問出更多的東西,一是她覺得問周桀更可靠,二是她不認為自己能從錢嬸這個偏執的人口中問出什麼有用的資訊,說不定還會被她口中的虛假資訊擾亂。再加上當時情況緊急,她只能帶著周桀先離開。
而現在,於經綸馬上就要到了,以及她之前報警後警方說不定也要到了,因此她最好能將錢嬸抓住留下,不然讓她跟著那些人逃走了,連唯一的證人都沒了——囚禁周桀這件事不可能是錢嬸一個人能做得出來的,幕後一定有黑手,所以必須將她控制住。
沈雲姝小心翼翼的將周桀身上的床單蓋回去,示意他不要亂動,自己則將整個身體埋在了樹後。
前方傳來錢嬸走動的窸窸窣窣聲,漸漸接近,沈雲姝的呼吸慢慢放緩,等錢嬸走到近處還未看到她之前,她忽然如同矯健的獵豹一般躍出,瞬間將錢嬸撲倒,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錢嬸身上,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
錢嬸嘴裡發出嗚嗚的掙扎叫聲,四肢還是不停划動,就像是垂死掙扎的小獸,可她的力量不如沈雲姝,半晌也掙脫不開。
沈雲姝死死地按著她,等她掙扎的力道漸漸緩和下來,她也稍稍放鬆。
這時,有人大叫:“在這裡!”
沈雲姝心裡一驚,也不捂著錢嬸的嘴了,反剪她的雙臂將她拖起來,走到周桀身邊。
看到周桀,錢嬸的眼神一下子落在他身上,也不在意自己此刻已是階下囚的狀況了。
周桀厭惡地皺了皺眉,別開了視線。
那幾個男人在同伴的呼喊之下快步向這邊接近,沈雲姝喊道:“我勸你們趕緊逃吧,警察快來了!”
她抽空拿出手機,對著他們晃了晃:“我早就已經報警了。”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裡都在盤算著,或許可以在警察到來之前把人帶回去。打定主意之後,四人繼續向沈雲姝這邊靠近。
沈雲姝知道自己要對付四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並不現實,然而要拖延一些時間並不成問題。這些男人想來也不會隨意出手殺人,惹上人命官司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兒畢竟還是法治社會,不是她曾經去過的某一個人命比螻蟻還不如的平行宇宙。
就在四人逼近到幾乎要動手的功夫,嗚嗚嗚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四人面色大變,甚至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