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那兩個字直至消失,意猶未盡地想,要是能再停留幾秒就好了……
。
冠潮的舞蹈教室裡,秦修謝過辛苦陪他練舞的伴舞,裹著毛巾抹了抹臉頰和脖子上的汗,彎腰提了裝換洗衣服的帆布大包去洗澡間。
現在是六點,吃過晚飯還要和樂隊的人排練,公司的餐廳早就關門了,妞妞叫了外賣,走進休息室,卻沒看見秦修人,喊了一聲,秦修在隔壁小會議室答應她。
“你在幹嘛呢?”妞妞走進會議室,見秦修放下了投影螢幕,正在擺弄投影儀,桌子上放著他的膝上型電腦,她納悶地走過去一看,影片軟體上的檔名居然是《孔雀魚之死》。
“反正樂隊要七點半才來,吃飯時我們正好看部電影。”秦修播放了電影,拿了塊披薩坐到會議桌後。
妞妞吞了口唾沫,這也太會享受了吧,而且這還是偷拍電影啊……不過又一想,秦修是真的一點去看電影的時間都沒有,每天日程表都排到晚上十點, 而且大部分都是地面活動,每天車來飛去的,晚上還要準備演唱會的事。
秦修看她一眼:“坐下啊,放心,我買了票的。”說著把一張時代影院下午五點半的票放在桌上,“不過沒買你的。下次補上。”
妞妞也無事可做,就跟著邊吃邊看起來。其實她並不喜歡看這類愛情片,要在沈徹的《孔雀魚之死》和秦修的《高徒》之間選擇,她寧願選擇後者。可是隨著古印和女律師Linda帶著那幾尾孔雀魚來到威尼斯,隨著水城的美和慵懶閒適一點點展現在眼前,她彷彿也有種突然間從烏煙瘴氣的鋼筋混凝土世界被釋放,心靈都被滌盪的感覺。
這片子前半程壓抑得要死,後半程卻拍得太美,幽幽的水巷,魚兒樣的小船,一座拱橋連著另一座拱橋,老房子堆積得像五彩斑斕的積木,每一個鏡頭都似油畫一般,節奏像搖晃的貢多拉一樣慢悠悠的,一點都不像“重口凱”拍出來的片子。患有自閉症的年輕畫家,會在這樣一座美好的水城,愛上同樣美好的攝影師先生,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古印害怕與人接觸,會驚嚇地推開一不小心把手放到他肩膀上的女律師,卻在擁擠的面具狂歡節現場,當攝影師被交織的人流推搡到他這邊時,小心翼翼從身後扶住對方;當攝影師先生在海灘上對著旅館的方向拍照取景時,年輕的畫家會慌里慌張整理好頭髮和衣服,裝作不經意出現在陽臺上,好讓自己被框進對方的鏡頭裡;兩個人隔著噴泉,一個投入地拍攝著古老的建築,長髮飛揚的女子,一個在池子的另一側像小孩一般探出頭悄悄打量對方。
那份像動物一樣單純的戀慕,好似陽光下的泡沫。這一段劇情一直配著一首慢拍的歌曲,深情的女低音,醉人的木吉他和絃,她不知道歌名,只記得反反覆覆的歌詞:
He was beautiful
Beautiful to my eyes。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
配著水城的陽光和水,讓觀影的他們也彷彿回到初生的時刻,和電影裡的沈徹一樣,眼裡沒有一絲憂傷和陰霾。
雖然被確證為癌症,卻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病情的古印,在和攝影師意外的身體接觸後,那天晚上坐在畫板前,破天荒地抬頭問:“我還能活多久?”
Linda問他為什麼這麼問。年輕的畫家轉過頭,只背對著女律師說:“我有一個心願。”
那天以後,海岸旅館某間客房的燈每晚都長久地亮著,時日不多的年輕畫家開始瘋狂地作畫,那種投入和激情,就像要把一天拆成兩天來用一樣。
會有告白的一幕嗎?
攝影師先生會接受嗎?
最後會畫出怎樣的作品呢?
在去世之前,姐弟三人能冰釋前嫌嗎?
當所有觀眾帶著重重疑問,在心中暗暗祈禱時,故事的劇情卻峰迴路轉。威尼斯警方在全島通緝流竄的危險殺人犯,敬告市民夜間不要單獨行動,同時攝影師先生的一個朋友來到威尼斯,古印時常能聽見兩人的爭執聲。
有一天晚上攝影師和友人爆發了一次最激烈的爭吵,攝影師摔門而出,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古印想起警方的忠告,擔心攝影師的安全,就悄悄跟在後面。攝影師先生一個人在狹窄的巷子裡鬱郁而行,古印也一路跟著對方穿過大街小巷。
沒有殺手,沒有危險,夜晚的威尼斯只有輕輕搖晃的水聲,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