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純白,一匹棗紅。
兩匹矯健的駿馬如同疾飛的箭,足不沾土地在蔥榮的長草上掠過,草原被他們拋在身後延伸到地平線盡頭,隱約可以看到盡頭在地平線上飛揚的點點色彩,那是無數飛揚的旗幟。
“籲——”
駿馬一前一後,在掠過一棵長在丘陵上的矮樹後漸漸減速,棗紅駿馬上的騎士略差了兩個半個馬身,被白馬上的騎士先取得勝籌,白馬奔行減速一段之後,爽朗的笑聲傳來。
“詹姆,在冰原騎多了雪狼之後,你的騎術果然退步得厲害!想想你十年前在春獵圍場上的英姿,那些翹首盼望你歸來的少女們該大感失望啦!”
“十年前的少女們?早該嫁人生子了吧!有我們的弗裡茨少爺,那些閨怨少婦們想必得到了不少慰藉。”
胯下這匹棗紅馬並不是詹姆士騎慣的,跑了這段路後就開始有些力竭,遠遠無法和老友那匹氣力強健的純血馬相比,這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較量——
但詹姆士心情不錯,也不理會老友的打趣,慢慢減速小跑。悠然享受這久違的騎馬追風的美妙一刻,對老友的調侃隨口反嘲。
“那可不一定?尤里家的那個總是追著你跑的紅髮妹妹海倫還記得嗎?她出嫁六年便守了寡,沒有生下子嗣,兩年前帶著嫁妝回家後再不肯嫁人,帝都的人都說,她是在等你回來呢!”
輕提韁繩,難得勝了一籌的弗裡茨笑著轉頭,眼角笑紋隱隱。
他大約三十出頭,唇上抹著兩撇深褐色的小鬍子,為他平添斯文穩重的氣質。打理整潔精緻的髮型經過一場騎術比拼後略微凌亂,明亮的深藍色眼眸在陽光下閃著笑意,嘴角習慣性微勾。看上去親切又活潑,一見就知道是極為擅長場面交際手腕靈活之人。
詹姆士一皺眉。
他當年和家裡鬧翻的事情在帝都沸沸揚揚,但世代沒有離開過帝都核心權利圈子的蒼藍雄獅從來就是站在風頭浪尖,被眾人矚目的,即使他已經離開帝都十年之久。即使當年的離開伴隨著那麼大的一個醜聞,帝都的那些那些話題和中心,依舊不會繞開他——
可畏的權勢,可笑的人們。
“尤里?那個總是死乞白賴往我們圈子裡湊的那個小男爵家的小子?
什麼時候,連這樣的低等貴族也敢祈望成為蒼藍雄獅的姻親了,還是我不在的十年裡。老頭子終於把祖宗家業敗光了?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可真是個不錯的訊息!”
詹姆士微露嘲諷,在一襲火紅長袍的襯托下越發張揚熾烈。
“見鬼。十年不見,你的口舌越發尖酸了,你家老爺子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一定會氣瘋的!”
弗裡茨男爵口上這樣說,但從他笑眯眯的表情看。他早已對此習以為常,口風一轉道:
“還有。你說的小男爵現在已經不是男爵了,他們得到大人物的提攜,已經在醞釀爵位晉升,不出今年,應該就會成為三等伯爵,正式踏入高等貴族的圈子了!”
梅林以軍功立國,封爵極其嚴格,爵位分級嚴苛並且和世俗的一切待遇地位貢金領地乃至官階軍銜掛鉤。
譬如想長尾青雕軍團長這種類似家族世襲的位置,每一個繼承者的爵位或未來將要繼承的爵位,都不可能低於三等伯爵,也就是高等貴族和低等貴族的分水嶺——
這從開國以來就從沒有例外,因為其他的軍團長不可能接受一個和他們並非相同等級的低等貴族進入他們的圈子,那會讓他們成為上層圈子中的笑料,也會阻隔他們與其他同等級貴族之間的交往聯姻之路。
“那麼我只能告訴他們一個非常糟糕的訊息了。
據說因為這場戰爭,那些政務閣的老狐狸們,正在醞釀推行戰時準爵制,我想這個制度的推行背後恐怕有那位陛下的暗中支援……
呵呵,如果得到透過的話,不出所料,那位海倫小姐的家族或許還要在準爵的位置上蹲上五到十年,直到他們的家族子弟在戰場上積攢下足夠的、確切可詢的軍功——到那時,這位新寡的海倫小姐,恐怕已經徐娘半老了吧!”
詹姆士哈哈大笑起來,只有在老友面前,他才會顯露少年時的意氣飛揚。
“老天,戰時準爵制!
雖然從開戰之前就一直有風聞,不過沒有聽說已經醞釀到正式露面了啊,我在因斯坦庭宮任職那麼久,可從沒有聽說過這個風聲!那些老狐狸們口風閉得真緊。”
弗裡茨沒空打趣詹姆士和那位男爵家的海倫小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