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來的夜色,幾乎要融為了一體。
前方的黑衣人把甄妙抗在肩頭,速度有所下降,二人的距離漸漸拉近了。
她依然面色冷凝。可鼻尖已經冒了汗,忽然身子高高躍起。在牆壁上一點,伸手抓住了伸過牆頭的枝椏,隨後身子一蕩,高高飛了出去。落在了那人的面前。
“把主子放下。”青黛冷聲道。
那黑衣人遮著臉,看不清表情,只是聲音帶著不屑:“小丫頭。就憑你?”
青黛縱身就撲了過去。
那人冷哼一聲,一挪身子把半掛在肩頭的甄妙對準她。雙腳連連飛踢。
青黛結結實實接了一腳,才發現,這人也不只是耍了陰險手段,就是手上真功夫,恐怕也要比她高了不少。
“怎麼樣,小丫頭,就不要浪費彼此時間了吧?”
雖意識到二人的差距,青黛還是再次衝了過去。
“不自量力!”黑衣人雖然扛著甄妙,還是遊刃有餘,手中匕首揮出,與青黛瞬間已經過了數招。
只是他畢竟多扛了一個人,青黛又是豁出去性命,招招都是玉石俱焚的殺招,時間久了,也覺得有些心焦了。
這時阿虎趕到,從懷裡掏出彈弓,對準了那人的後腦就射了出去。
察覺身後有異,那人立刻頭一偏,側了身子,卻因為躲避阿虎的彈弓,肩頭捱了青黛一擊。
那人立刻不再戀戰,以匕首對準了甄妙後心,步步後退。
青黛和阿虎並肩,步步逼近。
就這樣一退一進,那人似乎是落了下風,卻忽然一笑。
有二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攔在了青黛和阿虎面前。
“人就交給你們了,早點脫身。”那人說完,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青黛眼睛都紅了,被那二人死死攔住。
雙方雖都是兩人,奈何阿虎才開始練武,青黛又受限於女子先天力氣不足,不多時就落了下風。
其中一人踹出一腳,正踢在阿虎肋下,就聽咔嚓一聲,隨後阿虎整個身子都飛了出去,遠遠的摔在地上。
青黛隨後捱了一掌,噴出一口血來,又被另一人踹到了腿肚子,摔到了地上。
她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腳踝,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吃痛,手中匕首狠狠往下扎去,青黛往旁邊一滾,匕首沒入了她肩膀。
那人拔起匕首,緊跟著又對準後背刺了一下,青黛失去意識之際,聽另一人道:“快走,別戀戰,驚動了錦鱗衛或五城兵馬司的人就不好了。”
小巷子裡漸漸安靜下來,繁星滿天,照著兩個一動不動的人,直到被偶然路過的人發現,驚叫聲才響徹了巷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甄妙漸漸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帳頂懸著的鏤空金魚香薰球晃得她有些眼花,隨後漸漸適應了,才轉著眼睛打量四周。
菸灰色的帳子,一水兒的花梨木擺設,靠窗的天青色大肚花瓶裡還插著豔麗的芍藥花,看起來,就像是尋常的女子閨房。
有腳步聲傳來,甄妙動了動手,想撐著坐起來,卻覺得頸間生疼,她伸手摸摸,發覺那裡裹著紗布。
她忍著痛,強撐著坐起來,靠著床柱,這才看清來人是個丫鬟打扮的少女。
“夫人醒了。”那丫鬟笑語盈盈,“夫人要喝水麼?”
甄妙心中百般疑問,面上卻不動聲色,說:“要喝。”
無論如何,她要先儲存好了體力,才能談其他。
那丫鬟立刻轉了身,倒了一杯蜜水過來。
甄妙捧了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著蜜水,蜜水劃過喉嚨,疼痛難忍,可她還是堅持喝了下去。
等喝完了,才平靜地道:“去叫你們能做主的來。”
這是哪裡,是什麼人把她弄到這來的,為什麼弄過來,這些,她沒必要忍著疼和一個小丫鬟浪費時間。
那丫鬟頗為驚異甄妙的鎮定,觸及她清涼如水的目光,點了點頭,低頭出去了。
等門輕輕關上,甄妙陡然鬆懈,隨手抄起床榻上的軟枕抱在懷裡,死死揪著,把湧上來的淚意逼了回去。
世子你這混蛋,關鍵時刻就不見人影了,你媳婦都要被人打死了,你知道嗎?
密室裡,三皇子聽了禮部尚書楊裕德的講述,倒吸了一口冷氣。
“外公,您是說,荊州十里莊決堤,不是因為連下三日暴雨,而是因為當初修築河堤用的不是石料,是稻草?”